命令已下，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阵地上残存的士兵早已被打断了脊梁，麻木和恐惧不是几句话就能驱散的。
收缩防线时，不断有人崩溃地哭喊，甚至有人试图往更深的反斜面躲藏，而不是听从指挥。
林凡知道，时间不多了。
解放军的下一次冲锋很快就会到来。
他一把夺过旁边一挺打空了弹匣的捷克式轻机枪，哗啦一声换上新的弹匣，动作粗暴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利落。
他没有站在安全的地方指手画脚，而是亲自带着卫兵和那个叫铁柱的小兵，沿着战壕一路向前。
“你！对，就是你！抱着那箱手榴弹，跟老子走！”
“机枪组，挪到那个突出部！
形成交叉火力！快！”
“伤员往中间集中！能动弹的帮忙抬人！”
他的声音嘶哑却极具穿透力，每一个命令都清晰具体。
看到有军官犹豫或者消极应对，他根本不废话，直接用手枪枪管顶住对方的钢盔，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执行命令，或者死！”
绝对的武力威慑和明确的指令，在混乱中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士兵们开始下意识地跟随这个突然变得无比强硬和不一样的团长。
“团座，收集到的弹药不多了！最多再支撑半个小时！”
王雷——那个头上缠着绷带却依旧凶悍的副官（林凡从他刚才的反应中已经认可了他）跑过来报告，脸色难看。
林凡眼神一厉。
半小时？不够！
他飞速回忆着原主的记忆碎片和刚才观察到的地形。
雀儿坳侧后方大约三公里处，好像有一个师部之前设置的临时小型补给点。
原本是用来为前线轮换部队提供补给的，但现在前线崩溃，那里很可能还没来得及转移或者破坏！
风险极大！那里可能已经被共军渗透，或者有督战队看守。
但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半个小时？够了！”林凡猛地一拍战壕壁，“王雷！”
“到！”
“给你一个排，还能动的，枪法好的！跟我走！”
“其余人，由副团长指挥。
继续收缩防守！
听着，我们不是逃跑，是去给你们弄活命的弹药回来！守住这里，等我们回来！”
副团长脸色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林凡不再耽搁，亲自挑选了三十多个看起来还有些血性的士兵，大多是原主记忆中还算靠谱的老兵。
他甚至看到了那个叫铁柱的小兵也死死跟在他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支中正式步枪。
“团座……俺跟您去！”
林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一行人没有从正面走，而是从反斜面的一个隐蔽死角。
利用炮火坑和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快速向侧后方迂回。
炮声和枪声在身后轰鸣，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林凡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现代人的灵魂在战栗，但这具经过战火锤炼的身体却本能地保持着低姿潜行的战术动作。
三公里，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战场上，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在一片稀疏的林地和山坳交界处，他们看到了那个用沙包和木桩围起来的简易补给点。
几顶帐篷，还有一些堆放的木箱。
令人惊喜又警惕的是，那里只有寥寥几个国民党士兵看守。
而且看起来惊慌失措，正在忙着往一辆卡车上搬东西，显然也准备跑路！
根本没有共军！
机会！
“王雷，带你的人从左边摸过去！
铁柱，你们几个，右边！
听我枪声为号！”林凡迅速下达命令，呼吸急促却稳定。
士兵们迅速散开。
林凡趴在一个土坡后面，仔细观察。
看守大约一个班，心不在焉。
带头的是一个中尉，正不停地催促着手下，眼神不断瞟向后方，显然害怕追兵。
不能再等了！
林凡举起手中的柯尔特手枪，瞄准那个正在叫嚷的中尉旁边的一个汽油桶——砰！
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山坳的寂静！
“杀！”
“缴枪不杀！”
左右两侧同时爆发出怒吼声，王雷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般冲了过去。
手中的花机关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
铁柱和其他士兵也一边开枪一边猛冲。
那些看守本就士气崩溃，听到枪声和喊杀声，又看到四面八方涌出来的人影，顿时魂飞魄散。
“共军来了，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剩下的几个看守彻底放弃了抵抗，扔下枪就往卡车上爬。
连那个中尉也顾不上形象，连滚爬爬地跳上了驾驶室。
卡车发出一阵轰鸣，歪歪扭扭地仓皇逃窜，甚至连车后厢板都没关严，掉下来几个箱子。
战斗——或者说遭遇战，在短短一两分钟内就结束了。
对方一枪未还，全员溃逃。
“快！检查物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快！”林凡没有浪费时间庆祝，立刻下令。
士兵们冲进补给点，眼睛顿时亮了！
“团座！
是弹药，整箱的7.92毫米子弹！”
“还有手榴弹！美制的mK2手雷！”
“这里……这里还有几箱压缩饼干和罐头！”
“老天爷，还有一挺全新的勃朗宁m1919重机枪和几箱子弹！”
发财了！对于一支弹尽粮绝的溃兵来说，这无疑是天降横财！
士兵们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狂喜和希望的光芒，手脚麻利地开始搬运。
“把重机枪和子弹扛上！
优先拿弹药和食物！
药品，看见药品全部拿走！”林凡大声指挥着，自己也扛起一箱手雷。
就在这时陈剑，那个之前报告通讯中断的通讯兵，突然从一个帐篷里钻出来。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和一个牛皮纸包，脸色激动地跑到林凡面前：
“团座，有发现！
这是……这是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运输清单和……好像是一份地图！”
林凡心中一动，一把抓过那牛皮纸包。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张还算详细的区域地图，上面甚至标注了一些小路和河流走向。
“干得好！”
林凡拍了拍陈剑的肩膀，“所有人，五分钟内必须撤离！快！”
来时小心翼翼，回去时却扛着沉重的物资。
但每个人的脚步却轻快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生气。
这一次冒险，值了！
当林凡带着这支满载而归的小分队返回主阵地时，留守的士兵们看到他们肩扛手抬的物资。
尤其是那挺显眼的勃朗宁重机枪时，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希望，如同野火，开始在这支绝望的溃兵中蔓延。
林凡站在阵地上，看着手下士兵们忙着分发弹药和食物，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
他摸了摸怀里那份地图，目光再次投向南方。
第一把火，烧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南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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