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最后的感觉是身体砸进水里，冰冷刺骨，然后就是无尽的翻滚和窒息。河水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把他往黑暗深处拖。伤腿撞在河底的石头上，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又差点昏死。他拼命挣扎，肺里的空气快耗光了，眼前全是乱冒的金星。
就在他以为要淹死在这无名河里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暗流卷住了他，像扔破布一样把他甩向一边。他的后背重重撞在什么东西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但好歹停了下来。他手脚并用地往上蹬，脑袋终于冒出了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混着血的河水。
他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个河湾的浅滩上，四周是陡峭的岩壁，藤蔓垂挂下来，像绿色的帘子。雨还在下，但小了很多，天色昏暗，分不清是傍晚还是凌晨。教堂方向的枪声和爆炸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他还活着。暂时。
伤腿疼得钻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厉害，可能骨头又裂了。全身像散了架，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瘫在冰冷的鹅卵石滩上，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完了，全完了。老刀生死不明，芯片丢了，弟兄们音讯全无，自己又成了这副鬼样子。
绝望像冰冷的河水，再次淹没了他。也许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就在这时，他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极其尖锐、短暂的耳鸣，像是某种高频信号干扰！紧接着，一些杂乱无章、扭曲破碎的画面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 一道惨白的、无声的光柱，从天而降，吞没一片丛林…（是“清道夫”的攻击！）
—— K 浑身是血，靠在一台闪烁的仪器旁，对着一个通讯器嘶吼：“…钥匙…不在数据里…在‘回响’本身！告诉林凡…记住黑石峒…” 画面戛然而止。
—— 一个模糊的、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在操作一个复杂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装置，装置中心悬浮着一个…不断扭曲的、纺锤形的光影！（“信天翁”原型机？）
—— 老刀的脸，在爆炸的火光中，对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但听不到声音，口型像是：“…教堂…地下…墓穴…”
这些画面一闪即逝，快得抓不住，却带来一阵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林凡捂住脑袋，痛苦地蜷缩起来。又是“回响”！那个“清道夫”说的，接触“门格裂痕”能量后产生的时空信息残留！这次更强烈，更混乱！
K 说的“钥匙不在数据里，在回响本身”是什么意思？“记住黑石峒”又是指什么？老刀喊的“教堂地下墓穴”…是那个废弃教堂下面还有秘密？
没等他想明白，一阵急促的、由远及近的狗吠声和嘈杂的人声，把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在那边！河滩上有痕迹！”
“快！别让他跑了！”
追兵！而且带着狗！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林凡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伤腿剧痛，一头扎进河岸旁茂密的灌木丛和乱石堆里，拼命往地势高的地方爬。必须躲起来！
他刚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就看到一队大约七八个穿着杂牌军装、端着步枪的缅军士兵，牵着两条吐着舌头、兴奋狂吠的狼狗，冲到了他刚才躺着的河滩上。狗对着他躲藏的方向狂叫不止。
“搜！他跑不远！肯定藏在附近！” 一个当官的用缅语吆喝着。
子弹啾啾地打在岩石上，溅起碎石。林凡紧紧缩在石头后面，大气不敢出。完了，被包饺子了！
突然，林子上空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低沉的轰鸣声！是直升机！而且不止一架！
河滩上的缅军也骚动起来，纷纷抬头望天。
只见两架涂着不同迷彩的直升机几乎同时出现在山谷上空！一架是美制的“黑鹰”，另一架体型更小、造型更怪，涂装深暗，没有任何标识！两架飞机显然也发现了对方，立刻在空中做出激烈的规避动作，机炮口隐隐对准彼此，气氛剑拔弩张！
“是美国人！”
“还有一伙！不知道是哪边的！”
“开火！把他们打下来！”
缅军慌乱地举起枪对着天空扫射，但射程根本够不着。两架直升机似乎都无意与缅军纠缠，互相警惕地对峙着，盘旋着，显然目标都是这片区域，可能在搜索什么，或者…都被刚才教堂的爆炸和交火引来了？
混乱中，林凡看到那架无标识的直升机舱门打开，一个身影索降而下，动作迅捷如猿猴，直接落入了河对岸的密林中，消失不见。几乎同时，“黑鹰”上也垂下绳索，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快速滑下，落入林凡所在的这边河岸林地！
第三方势力也插手了！水更浑了！
河滩上的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对付哪边。
趁此机会，林凡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像蜥蜴一样贴着地面，向与河岸相反、更陡峭的密林深处爬去。每动一下，伤腿都像被撕裂一次。
狗吠声、叫喊声、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还有零星的交火声在身后响成一片。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爬，爬进更深的黑暗里。
不知爬了多久，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被雨林的各种自然声响淹没。他再也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一棵巨大的、板状根拱起的榕树下，瘫在厚厚的腐叶层里，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意识开始模糊。
昏迷前，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破碎的“回响”画面… K 焦急的脸… 老刀喊着“地下墓穴”… 还有那个悬浮的、纺锤形的幽蓝光影…
钥匙…在回响本身…
地下…墓穴…
这两个念头，像黑暗中最后的萤火，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微弱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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