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寺的晨雾刚散，叶安世握着软剑在空地上练习，剑招却频频出错。往常流畅的“流风式”变得滞涩，剑尖几次险些偏离轨迹，连带着呼吸都乱了节奏。
他收剑站定，额角渗着薄汗，望着地上被剑风扫落的槐叶，心里莫名发慌，像有什么东西悬在半空，落不下来。
“安世，怎么了？”离仑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和朱厌并肩站着，目光里带着关切，“练剑时心不在焉，剑都要握不稳了。”
叶安世转过身，挠了挠头，有些困惑：“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刚才练剑的时候，总想起楚河哥哥。”
朱厌走上前，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后收回手，沉声道：“心脉有些浮躁，是心绪不宁所致。”
“楚河哥哥？”离仑眨了眨眼，想起那个偶尔会来寒水寺探望的少年王爷，“他不是在天启城吗？难道你感应到什么了？”
叶安世摇摇头：“说不清楚，就是突然很想他。以前他说过，等我把柳师叔教的剑法练熟了，就带我去看天启城的花灯。可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他怎么还没来？”
忘忧大师不知何时站在禅房门口，闻言合掌道：“世间事，多有牵绊。或许他正被俗事缠身，不得脱身。安世，练剑需心净如水，心若不宁，剑便不稳，先静下心来，喝杯茶吧。”
英磊端来热茶，递给叶安世一杯：“说不定过几日你楚河哥哥就来了，到时候见你剑法没长进，可要笑话你了。”
叶安世捧着茶杯，热气模糊了视线，心里那点慌乱却没散去。他总觉得，楚河哥哥那边，或许真的出了什么事。
柳月和墨晓黑恰好从后山回来，见叶安世神色恹恹，柳月便问：“怎么了这是？被谁欺负了？”
“没有，”叶安世小声道，“就是突然很担心楚河哥哥。”
柳月闻言，和墨晓黑对视一眼，眼底掠过一丝凝重。琅琊王案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萧楚河为皇叔求情被贬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只是怕叶安世担心，一直没说。
墨晓黑沉声道：“天启城近来不太平，或许他暂时走不开。等事了了，定会来看你。”
离仑见叶安世还是闷闷不乐，便拉着他往竹林走：“别想了，我带你去看竹精新搭的窝，可好玩了！”
朱厌跟在后面，望着叶安世落寞的背影，对柳月道：“他和萧楚河情谊不浅，怕是瞒不了太久。”
柳月叹了口气：“能瞒一日是一日吧，孩子心思纯，经不起这些糟心事。”
竹林里，离仑指着竹枝间一个精巧的窝巢，笑道：“你看，竹精用竹叶编的，里面还垫了软草，听说要孵小鸟呢。”
叶安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窝里果然有几颗小小的蛋，阳光透过竹叶照在上面，泛着微光。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些，嘴角微微扬起，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牵挂，却像扎根的藤蔓，悄悄缠得更紧了。
他不知道，此刻远在青州的萧瑟，正对着一枚褪色的槐叶剑穗出神；更不知道，那场席卷天启的风波，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的命运，系在了同一条看不见的线上。
午后的阳光渐渐暖了，叶安世重新拿起剑，这一次，他逼着自己静下心，剑尖的颤动轻了些。只是每一次收剑时，他总会下意识望向山道入口，仿佛下一刻，就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笑着朝他走来，喊一声“安世”。
可山道空空，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声响，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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