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热气混着槐花甜香漫到院外时,柳月和墨晓黑恰好走进来。柳月眼疾手快,先捻起一块槐花饼塞进嘴里,含糊道:“英磊这手艺,越发精进了。”
墨晓黑也拿起一块,慢慢咀嚼着,目光落在叶安世身上,见他气色不错,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忘忧大师随后走进来,英磊连忙递上一块温热的槐花饼:“大师尝尝,刚出锅的。”
忘忧大师接过,浅尝一口,笑道:“清甜适口,是安世喜欢的味道。”
叶安世正吃得开心,闻言用力点头:“英磊哥哥做的最好吃!”
柳月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眼睛却瞟向灶台边的食盒。他取过食盒,往里面装了三四块槐花饼,又从怀里摸出块素布,铺在桌上,底下垫了三张纸,再把食盒放上,用布仔细系好,打了个结实的结。
“你这是做什么?”离仑好奇地问。
“给个嘴馋的朋友捎点。”柳月眨眨眼,拎着布包往外走,“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
他走出厨房,脚步轻快地穿过禅院,纵身一跃,落在院外那棵大槐树上。树桠间有个隐蔽的凹槽,他将布包稳稳放进去,对着空无一人的树冠低声道:“东西放这儿了,别忘了拿走。”
话音刚落,树叶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应了声。柳月不再多言,翻身跳下树,慢悠悠地回了厨房。
青州,雪落山庄。
暮色刚染上天际,百晓堂的灰衣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堂内,将一个素布包放在柜台上:“堂主,寒水寺捎来的东西。”
萧瑟正在核对账目,闻言动作一顿,指尖在账本上停了片刻,才抬眸道:“放下吧。”
灰衣人退下后,他伸手解开布包。食盒的香气先漫了出来,还是熟悉的槐花甜香,勾得他喉头微动。他掀开盒盖,金黄的槐花饼静静躺着,热气虽散了些,却依旧能想象出刚出锅时的酥软。
而食盒底下的三张纸,才是真正让他心头一震的东西。
那是三张画纸,画的竟全是叶安世。
第一张是晨光里的起势——少年站在老槐树下,软剑斜指地面,晨露沾在发梢,眉眼间满是专注,连剑穗上的槐叶都画得清晰可见。
第二张是月下残影——月光泼在练剑场,少年挥剑的动作带着残影,衣袂翻飞如蝶,剑尖挑起的槐花瓣在月色里若隐若现。
第三张……是叶安世举着槐花饼笑的模样。少年眉眼弯弯,嘴角沾着点饼屑,手里的槐花饼咬了一半,阳光落在他脸上,连额间的花钿都泛着柔和的光,像颗刚剥开的糖。
萧瑟的手指轻轻拂过画纸,指尖有些发颤。
他被贬到青州已一个多月,从萧楚河变成萧瑟,从锦衣玉食的永安王变成守着客栈的老板,日子过得平静,却总在深夜想起寒水寺的时光。那是两年前,他还未被贬,常偷溜去寒水寺,看叶安世练剑,抢他的槐花饼,听忘忧大师讲经……那些日子,是他前半生最澄澈的光。
可如今,他成了废人,连回去看看的资格都没有。
他拿起那张举着槐花饼的画,少年的笑容太鲜活,像要从纸上跳下来,撞进他心里最软的地方。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安世,也是这样的场景——少年举着槐花饼,追着他喊“楚河哥哥,给你留的”。
“傻子……”萧瑟低声呢喃,眼眶有些发热。他把画纸小心地叠好,放进床头的木盒里,与那枚槐叶剑穗、那张出浴图放在一起。
食盒里的槐花饼还带着余温,他拿起一块,慢慢吃着。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样,清甜中带着暖意,只是这一次,舌尖尝到的,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柳月这是……在替安世告诉他,少年一切安好。
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雪落山庄的灯笼亮了起来,映着门前的青石板路,安静得有些落寞。
“知道了……”他对着空荡的堂屋轻声说,像是在回应柳月,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他好,就好。”
木盒里的画纸轻轻贴着剑穗,仿佛能透过这些物件,触到千里之外的少年。而寒水寺的月光下,叶安世正和离仑数着天上的星星,嘴里还念叨着:“等槐花开得再盛些,英磊哥哥会不会做槐花糖?”
两处的槐花饼,一样的甜。只是一处藏着懵懂的欢喜,一处盛着隐忍的牵挂,借着百晓堂的风,在岁月里静静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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