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天幕”之内,时间仿佛陷入了凝滞。
而在“天幕”之外,那片由血肉触手和疯狂感染者组成的绝望海洋,依旧在无声地、疯狂地咆哮着,撞击着。
亚瑟拄着“晨曦”之剑,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圣光壁垒的破碎,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此刻,他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那双碧色的眼眸,却依旧明亮如星辰。
他看着眼前这个,黑衣、黑发、戴着黑鸦羽毛面具的少女,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还能……战斗。”
“很好。”伊芙点了点头,对他的意志力,表示了赞许。
她转过头,看向那片已经被奈尔的黑暗羽翼,隔绝了所有攻击的战场中央。
在那里,学者海德格,依旧像一个狂热的祭司,跪在那尊流淌着黑血的古神雕像前,疯狂地吟唱着。而他身后那个巨大的“菌茧”,则因为失去了“信徒”的“歌声”供养,搏动变得有些……焦躁和紊乱。
“格蕾丝,”伊芙下达了第一个指令,“你的任务,是那个‘祭司’。我不要求你杀了他,你只需要……让他‘闭嘴’。”
“明白。”格蕾丝的回答,简洁而冰冷。她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充满了杀意的嗡鸣。
“亚瑟,”伊芙看向这位临时的盟友,“你的任务,是那尊‘雕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圣光也好,蛮力也罢。我需要在接下来的半刻钟内,让那尊雕像,停止‘流血’。”
“……半刻钟?”亚瑟皱起了眉,“然后呢?你做什么?”
“我?”
伊芙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亚瑟都感到有些心悸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负责,向真正的‘神’,献上……‘祝祷’。”
……
随着伊芙一声令下,行动,开始了!
奈尔那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如同舞台剧的幕布般,缓缓地,向两侧拉开,露出了一条,仅供三人通过的、笔直的“安全通道”。
格蕾丝和亚瑟,没有任何犹豫,化作一黑一金两道流光,沿着这条由黑暗铺就的“王者之路”,向着战场的中心,悍然冲去!
“异端!你们这些……胆敢抗拒‘神恩’的……顽石!”
海德格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他发出一声癫狂的嘶吼,指挥着那些依旧在疯狂舞动的血肉触手,向着两人,狠狠地抽了过来!
“你的对手,是我!”
格蕾丝的身影,快如闪电!她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挽出了一朵朵凄美的、如同死亡莲华般的银色剑花!
“噗嗤!噗嗤!”
剑光闪过,那些比城墙还要坚硬的血肉触手,竟然如同腐烂的朽木般,被轻易地,斩成了数段!
在绝对的“技巧”面前,这些只懂得凭借蛮力攻击的怪物,根本不堪一击!
格蕾丝如同一位优雅而致命的剑舞者,在无数触手的围攻下,辗转腾挪,一步步地,向着海德格本人,逼近!
而另一边,亚瑟的目标,则更加明确!
“——神说,凡亵渎之物,当以圣火,焚尽!”
他高举起手中的“晨曦”之剑,将自己体内残存的、所有的圣光之力,都尽数,灌注其中!
那柄原本已经光芒黯淡的长剑,在这一刻,再次,爆发出堪比太阳般耀眼的光辉!
一道炽热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金色的火焰剑气,脱手而出,向着那尊,正在不断流淌着黑血的、邪异的古神雕像,狠狠地,斩了过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那尊由不知名黑曜石材质打造的、坚硬无比的神像,在这一记凝聚了亚瑟所有力量的“审判之炎”下,竟然……被硬生生地,从中,斩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裂痕!
那些从“眼睛”里流出的黑血,瞬间,为之一滞!
而那个,一直为它们提供能量的“菌茧”,也因为“养分”的突然中断,而发出了痛苦的、如同悲鸣般的剧烈搏动!
机会!
就是现在!
伊芙,动了。
她没有加入任何一边的战场。
她只是,缓缓地,从那片黑暗的羽翼之下,走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正在剧烈搏动、仿佛随时都会孵化出什么恐怖怪物的“菌茧”面前。
她伸出双手,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以一种……近乎于“拥抱”的姿态,将自己的掌心,轻轻地,贴在了那层温热的、如同血肉般搏动着的“茧壁”之上。
然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她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格蕾丝的娇叱,亚瑟的怒吼,海德格的诅咒,以及……那片茧中,传出的、充满了愤怒与痛苦的“女王”的嘶鸣。
她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绝对的、纯粹的“黑暗”与“安静”之中。
然后,她开始……“祝祷”。
她没有吟诵任何神圣的经文,也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咒语。
她的嘴唇,微微开启。
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段……古老的、低沉的、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旋律”。
那旋律,与“女王”那高亢的“战歌”,截然不同。
它,更古老,更深邃,也更……“霸道”。
如果说,“女王”的歌声,是试图将一切都“同化”进自己梦境的“催眠曲”。
那么,伊芙此刻所唱出的,就是……一段,宣告着“此处乃我之领地,尔等皆为食粮”的……来自“捕食者”顶端的……“狩猎之歌”!
——那是,属于“奈尔”的旋律!
——那是,流淌在她这具“半神”之躯的血脉里,与生俱来的……“深渊”的语言!
当那段“狩猎之歌”,从伊芙的口中传出的瞬间——
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
那些,原本还在疯狂攻击着格蕾丝和亚瑟的血肉触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那个,还在癫狂诅咒着的学者海德格,也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而那个,正在剧烈搏动的“菌茧”,更是,如同见到了天敌的、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停止了所有的搏动!
它从伊芙的“歌声”中,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最顶端的、无可匹敌的、绝对的……“恐惧”!
它那刚刚苏醒的、充满了“神之权柄”的意志,在伊芙这充满了“吞噬”与“混沌”的、更古老的“神性”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不……不!这……这是什么?!”
一个充满了震惊与骇然的、尖锐的女声,第一次清晰地,从那“菌茧”之中,传了出来!
“……你……你不是……‘凡人’!”
“……你……究竟……是谁?!”
伊芙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隐藏在黑鸦羽毛面具下的眼眸,此刻,已经不再是伪装的棕色,也不是原本的绿色。
而是,变成了一片……与奈尔,如出一辙的、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融化黄金般的……非人的、神只的竖瞳!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无尽食欲的、如同魔女般的微笑。
“我?”
她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发生了变化。
变得,充满了重音与回响,仿佛,是她和奈尔,两个存在,在同时开口说话。
“——我们,是来……‘用餐’的。”
话音刚落!
伊芙那双,贴在“菌茧”之上的、白皙的手掌,手腕处,那两只由黑色印记转化而成的“契约手镯”,瞬间,爆发出吞噬一切的、浓郁的黑暗!
那黑暗化作了两张,由无数个扭曲的符文构成的、巨大的、无形的“嘴”!
狠狠地向着那个,充满了精纯的“梦境”能量的、巨大的“菌茧”,一口咬了下去!
“啊——!!!”
一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不甘的、神只的悲鸣,响彻了整个夜空!
在格蕾丝和亚瑟,那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注视下。
那个,巨大得如同小山般的、散发着幽蓝色荧光的“菌茧”,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干瘪、枯萎、凋零……
它那庞大的、属于“旧神碎片”的能量,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被伊芙那双看似纤细的手掌,疯狂地,吞噬、吸收、转化……
最终,尽数,流入了那个,正悬浮在半空中,缓缓地,展开着他那对遮天蔽日的、漆黑羽翼的……真正的“深渊之主”的体内!
这是一场……无声的、却又无比壮观的……“进食”。
一场……由伊芙,这位“首席大厨”,亲自导演的、以“神”为食材的……
饕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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