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大厅里的那一幕至今难忘——二十秒，近五十名持械歹徒全部倒下，每一枪都精准命中眉心，干脆利落。
那种杀伐手段，近乎非人。
她曾与那些武装分子交过手，深知其凶悍。拼尽全力，或许只能应付两三人。
可在苏天汉面前，他们像纸糊的一样，瞬间瓦解。
更让她心头发寒的是，外围的敌人全被割喉毙命，无声无息，手法老练至极。
正是这份实力，让她忍不住探究：
他到底是谁？
又强到什么地步？
她本可以早两日启程离去，却因心中好奇多留了几日。苏天汉身边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连带着他本人也显得神秘莫测。她想看清这个人究竟藏着怎样的底牌。
可这些天看下来，心里只剩落差。
苏天汉整天不是躺着就是吃饭，像个无欲无求的闲人。一点看不出传闻中的锋芒。
今日她终于按捺不住，打算当面质问。结果自己站在对方面前，竟像空气一般被彻底忽略。
这让她难以接受。
芽子自小到大，何时被人如此冷待？
“苏天汉，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身为差佬，服务香江市民是你的职责。”
“难道因为你做过几件好事，就可以无视规章，堂而皇之拿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对你很失望，回去后定会上报此事。”
她说得一字一顿，眼里透着怒意。
但她没察觉，这份愤怒似乎并不全因纪律而起。
面对指责，苏天汉只是轻笑一声。
他斜眼扫了芽子一下，语气淡漠：“你我其实没什么不同。你真那么清白？不见得吧。”
“一个小小督察，敢违抗上级命令，擅自行动，认定这里有武装分子就私自前来调查。”
“更别说你那一身装备。”
“警署哪条规定允许你领那么多重火力武器？我这个警司都没见过。”
“再说任务明明已经结束，你为何还不归队？反倒光明正大地住下。”
“警署是你家开的？轮得到你随心所欲？”
“你自己一身毛病，还有脸来教训我？”
苏天汉语带讥讽。
眼前这位大小姐，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要指责别人，先照照镜子才对。
芽子怔在原地，一句话也回不上。
因为他说的，句句属实。
但她仍不甘心：“我是为了抓捕罪犯。”
“呵，彼此而已。”苏天汉耸耸肩，“我也一样。我们谁也不比谁高尚。”
“你厌倦了安逸生活，进警队图个痛快刺激。”
“我出身贫民窟，从小什么都没有，现在有机会，自然要过得舒坦些。”
“目标不同，做法却差不多。”
“你芽子何曾把条例放在心上？做事全凭心情。”
“一个小小的督察，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待我这样的警司？”
“芽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
“别拿正义当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你自以为后台够硬，觉得我不敢动你，苏天汉会怕你？”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背后是谁，但我劝你收敛一点，别太放肆。”
“偶尔逞口舌之快没什么，可你要真想站到我的对立面，不妨去查查关志雄和章文耀的结局。”
“姬达有爵位在身，最后还不是被我亲手解决？”
“就连曾经的警务处长约翰，也只能灰溜溜地逃出香江，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你觉得你的靠山，能比约翰还厉害？”
苏天汉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几分倦意。
可每一句话都像刀锋划过皮肤，透着寒意。
芽子终于感到一丝惧意。
她只记得他“警界之星”的光环，却忘了他是踩着多少尸体爬上来的。
一个从贫民窟杀出来的男人，能在短短几年内坐上高级警司的位置，手上没点血，谁信？
这种人不是光靠运气就能走到今天的。
他的敌人，大多早已消失不见。
哪怕是他背后的家族，面对这样的狠角色，恐怕也不敢轻易招惹。
更别说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女人。
冷汗悄悄渗出。
“算了，是我错了。”芽子低声说道，声音里没了先前的锐气。
苏天汉没有回应，只是轻轻说了句：“你本质不坏，就是太幼稚。”
“记住，没经历过别人的苦难，就别轻易谈什么善良。”
说完，他便闭上眼，继续享受这片刻宁静。
在他看来，这事根本不值一提。
芽子确实不算坏人，只是活得太顺，把世界看得太干净。
今天这一巴掌，或许能让她清醒些。
对她未必是坏事。
其实苏天汉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芽子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反感。
生来锦衣玉食，从未尝过底层的苦，却跑来指责别人破坏规则？
真是笑话。
整个香江，哪个洋人高管、哪个豪门巨富手上是干净的？
谁没踩过线？
而他呢？
一个从烂泥里爬出来的人，拼命往上走，只为换个位置，为那些和他一样的人争一口气。
她凭什么站在道德高地指手画脚？
她的“正义”，轻飘飘的，不沾一点泥土。
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的妻子懂事。
周雪儿也好，白月娥也罢，虽出身富贵，但从不曾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对他说话。
另一边，芽子静静躺着，一言不发。
苏天汉的话像冰锥刺进心里，把她过去坚信的东西砸得粉碎。
剩下的，只有现实的冰冷与残酷。
她家里的事，她并非完全不知情。
只是以前不愿深想罢了。
她毕竟是自家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口中所谓的正义，其实荒唐得令人发笑。
若非背后有家族撑腰，她怎可能在警署内一手遮天？连上司都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默许她的所作所为？
似乎，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下午五点整，游轮缓缓停靠码头。
苏天汉换上那身笔挺的白色制服，步伐坚定地走下游轮。
对于芽子，他并未多加留意。
过不了几天，这个人或许就会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她确实有些姿色，但苏天汉从来不是见了女人就非要得到的那种人。
刚踏入九龙警署，一个惊人的消息便传入耳中。
“汉哥，您这次真是一步登天了。”
“新任警务处长迈克，因为您救了他的命，直接签发命令，将您擢升为总警司，全面掌管九龙警署所有事务。”
“今后就算洋人往这边派人，哪怕对方官至副处长，也得听您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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