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窒息~~
疯狂的旋转……
世界在林恩的感知中扭曲成了模糊的色块与震耳欲聋的轰鸣。
小舟像一片被顽童粗暴塞入下水道的落叶,被无可抗拒的力量拖拽着,冲向那散发着苍白光芒的毁灭深渊。
肺部的空气早已在剧烈的颠簸和恐惧中被挤压殆尽,肋骨在狂暴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海水冰冷刺骨,拍打在脸上如同钝刀切割。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旋转和窒息彻底吞没的瞬间,怀中的银镜,那陷入死寂的银镜,忽然极其微弱地、冰冷地悸动了一下。
没有意念,没有光芒,只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纯粹的机械性颤动,如同被更高权限的存在强行激活了某个底层指令。
紧接着,下方那巨大旋涡的中心,那片最为炽烈的苍白光芒深处,某种与之同频的结构被触发了。
嗡——
一声不同于心脏搏动、也不同于舰队嗡鸣的、更加清脆而精准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漩涡正中心,那吞噬一切的海水猛然向四周排开,并非自然的分离,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场规整地排斥开来,形成一个短暂而诡异的圆柱形真空通道。
通道的壁垒是高速旋转的海水,光滑如镜,反射着下方苍白的光,而通道笔直地向下延伸,尽头赫然便是那艘最大的、承载着发光核心的战列舰残骸的甲板。
不,那甲板正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边缘整齐、闪烁着复杂金属光泽的入口,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些许冰冷的指示灯在规律的闪烁。
这条通道,这条垂直的、违背常理的通道,仿佛是专为迎接(或者说捕获)某物而开启的。
林恩和他那濒临解体的小舟,正是这通道唯一的目标。
“咻——!”
小舟被最后的惯性抛入了通道之中,瞬间,外界震耳欲聋的海浪咆哮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压迫耳膜的寂静。
只有小舟本身木头摩擦空气发出的凄厉哀鸣,以及他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
失重感猛地袭来!
他正在沿着这条由海水构筑的诡异竖井,高速坠向那个未知的金属入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恩死死抓住船舷,指甲几乎抠进木头里,序列八“解密学者”的能力在极度恐惧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
他的眼睛飞速扫过通道壁。
那并非纯粹的水墙,其中闪烁着无数细密的、不断生灭的苍白纹路,与海底亮起的仪式场纹路同源,构成了维持这通道存在的“框架”。
纹路的流转蕴含着某种极深的、冰冷的知识,远超他当前所能理解的范围,但仅仅是观察其流转的规律,就让他眩晕的大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间隙——
就在正下方,入口边缘上方约一米处,通道壁的力场似乎因为与下方金属结构的对接而存在一个极其短暂的能量波动节点,那里的束缚力最弱。
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坠落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时间犹豫。林恩猛地深吸一口那通道内稀薄而冰冷的空气,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双脚在船底狠狠一蹬,用尽全身力气,不是向上,而是向着侧面的通道壁猛扑过去。
同时,他掏出了那瓶“污染萃取液钥匙”,将体内最后残存的灵性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对准那个预判中的能量节点狠狠刺去。
“给我开!”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钥匙顶端浑浊晶体爆发出最后一抹污秽的光芒,与那纯粹、冰冷、秩序的苍白力场猛烈碰撞!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刺耳的侵蚀声响起。
那完美无瑕的通道壁垒被钥匙蕴含的“污染”特性暂时撕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口子。
口子边缘的能量疯狂闪烁,试图修复这不该存在的“错误”。
就在这裂口出现的瞬间,外界狂暴的海浪声与能量轰鸣再度涌入。
林恩没有任何迟疑,如同一条脱网的鱼,猛地从裂口中钻了出去。
几乎在他脱离通道的同时,那裂口便瞬间弥合,恢复如初。
而他脚下那艘饱经摧残的小舟,则毫无阻碍地继续向下坠落,精准地没入了那冰冷的金属入口,消失不见。
入口随即无声关闭,将那艘小舟彻底吞噬。
下一刻,那巨大的海水通道失去了维持的力量,轰然崩塌。
亿万吨海水如同天倾般砸落,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激起的浪涛直冲百米高空。
林恩虽然逃过了被直接拖入未知之地的命运,但处境依旧极端危险。
他正处于崩塌通道的外侧,几乎是贴着那毁灭性的海啸般的水墙。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像石子一样拍飞出去。
他在空中无法控制地翻滚,咸涩的海水疯狂灌入他的口鼻,巨大的水压差几乎要挤爆他的耳膜。
完了!就算没被拖进去,也要被这崩塌的海水砸成肉泥或者淹死。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他的身体重重撞上了某个坚硬、冰冷、布满锈蚀和附生物的巨大物体——
那是一艘斜插在海底淤泥中的巡洋舰残骸高耸的舰桥。
“噗!!!”
剧痛从撞击点蔓延至全身,他猛地喷出一口咸腥的液体,不知是海水还是血。
但巨大的冲击力也因此得到了缓冲。
他本能地伸出双手,疯狂地抓挠着所能触及的任何凸起,最终死死抱住了一根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栏杆。
轰隆隆……
海水的崩塌还在持续,但最致命的第一波冲击已经过去。
浑浊的海流裹挟着气泡和碎片疯狂冲刷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从这暂时的避风港上剥离。
林恩咬紧牙关,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序列八带来的体质强化在此刻显现出价值,让他勉强能在激流中稳住身形。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海水,贪婪地呼吸着浑浊但确实存在的空气,心脏依旧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庆幸交织,几乎让他虚脱。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海流的剧烈涌动才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之前那种被核心心跳驱动的、规律性的膨胀与收缩模式。
林恩瘫在冰冷的金属舰桥上,浑身湿透,冰冷刺骨,多处擦伤火辣辣地疼,左臂因为之前的撞击而动弹不得,疑似脱臼。
但他还活着。
他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他正处于这片海底舰队坟场的边缘地带,斜下方就是那片逐渐平息、但仍残留着恐怖能量的旋涡区域。
那颗巨大的发光核心依旧在规律地搏动,只是频率似乎放缓了一些,光芒也略微内敛。
而那些船缚尸械,依旧忠诚地跪拜在核心周围,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对刚刚外界的惊天巨变似乎毫无反应。
它们的力量,似乎正通过海底那复杂的苍白纹路,持续不断地汇入核心,进行着某种未知的充能或仪式。
更远处,那些原本疯狂逃窜的普通幽灵亡灵,此刻也安静了许多,但它们不敢靠近核心区域,只是在更外围的海水中茫然地游荡,如同被无形栅栏圈养的牲畜。
林恩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状。
他暂时安全了,但依旧被困在海底,暴露在这片极端诡异危险的环境中。
氧气是个大问题,虽然这片区域似乎因为核心的存在而诡异地存在着空气,但谁知道能维持多久。
银镜陷入了死寂,无法再提供任何帮助或威胁。
那把“污染萃取液钥匙”也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变得黯淡无光,顶端的晶体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显然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了。
勒菲弗尔的祭礼书和剩余的魔药材料都在小舟上,随着小舟一起被吞进了那艘主舰内部。
他现在除了身上湿透的衣服和两件暂时废掉的衣物,几乎一无所有。
摆渡人指引他来这里寻找“沉没圣堂”的线索和屏蔽窥探的方法。
眼前这片复苏的舰队残骸,以及那颗神秘的“核心”,绝对就是关键。
但如何解禁?如何获取线索?
那核心散发出的冰冷威压和权限感,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银镜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试图强行触碰或窃取力量,只会引来毁灭性的打击。
“屏蔽窥探……”
林恩喃喃自语,脑中飞速思考。
缄默机械堡的追踪如芒在背,观测者的契约像悬顶之剑。
他迫切需要摆脱这种持续被监视的状态。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
那些船缚尸械和幽灵亡灵对核心顶礼膜拜,对外界闯入者充满敌意,但它们似乎……无法离开这片残骸区域?
或者说,它们的活动范围被核心的力量限定了?
而核心本身的心跳波动,以及那片复杂仪式场散发出的能量场……
林恩的“解密学者”本能再次被触动。他忍着剧痛,集中精神,尝试去感知、解析那无处不在的苍白能量场。
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这种能量场……极其特殊。
它冰冷、纯粹、带有极强的机械秩序特性,仿佛自成一体,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信息屏障”。
外界的精神力、预言类法术、甚至是机械灵界的某种窥探,似乎都被这种能量场极大地削弱、扭曲甚至排斥了。
难道说……这就是天然的“屏蔽”!
这片由古老核心驱动的复苏仪式场,其本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就是一个巨大的干扰源和屏蔽场。
难怪摆渡人会指引他来此。
所谓的“屏蔽窥探之法”,或许指的根本不是某件具体的物品,而是指这片区域本身所形成的这种特殊环境。
只要待在这里,就能一定程度上规避外界的追踪。
这个发现让林恩精神一振。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焦虑。
这里同样极端危险。
他该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如何进一步探索,找到关于“源初齿轮”或“沉没圣堂”的确切线索?
那被吞没的小舟和上面的物品是否还有机会拿回?
还有,这颗核心究竟是什么?
它为何会对银镜产生那种反应?
“错误的融合”、“伟大的碎片”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谜团盘旋在心头。
就在这时,下方那颗核心的搏动频率再次发生了变化。
“咚……咚……”
心跳声变得缓慢而沉重,核心的光芒开始有节奏地明暗闪烁,如同某种信号。
随着这种变化,那些跪拜的船缚尸械们,眼中的幽蓝火焰齐齐闪烁了一下。
其中一小部分,大约四五具,缓缓站了起来。
它们转过身,拾起锈蚀的武器,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开始沿着残骸间的固定路线进行巡逻。
它们的行动轨迹死板而规律,如同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
其中一具手持生锈鱼叉、半张脸都是齿轮结构的船缚尸械,正朝着林恩藏身的这艘巡洋舰残骸走来。
林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锈蚀的金属之后,一动也不敢动。
新的危机,已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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