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铅盒重新锁进铁柜时，手指在铜钉上顿了半秒。那本书刚才的震动已经停了，可她掌心还留着一丝麻意，像是电流顺着指尖爬过骨头。她没回头，只低声说：“都听到了？”
李阳正拆开干扰器外壳，往电池仓里塞第二块备用电源，闻言抬头，“c-7磁带，地下库房，三天内有人进去过两次。”他合上盖子，拧紧螺丝，“我们得赶在他们第三次之前。”
周予安坐在窗台边，手链贴着小腿外侧，温度比昨晚低了些，但依旧温热。他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轻声说：“那个地方……我能感觉到一点。不是具体的地址，是那种气味——像旧纸泡在水里太久，墙根发霉，还有铁锈慢慢化成粉末的味道。”
林小满走回桌前，摊开陈明远留下的照片复印件。档案馆后楼角落有个通风口，被藤蔓遮了一半，位置偏僻，监控死角的可能性大。她用红笔圈出来，又标出两条可能的撤离路线。
“你不能直接进。”她看着周予安，“如果那里有压制灵体的东西，你贸然靠近会被困住。”
“我知道。”少年点头，“但我可以守在外面。你们一进建筑，我就试着连上感应链。引魂铃我已经布好了，从书店到铁路桥这段，三枚都在位。”
李阳插话：“我做了信号模拟，周边基站覆盖弱，他们的监控大概率靠本地存储和红外触发。只要避开主通道的探头，从前院翻墙进后楼，风险可控。”他调出平板上的热力图，“唯一问题是，这片区域夜间有巡逻车经过，每小时一次，路线固定，但时间误差最多十分钟。”
林小满抽出一只帆布包，开始往里装东西：两副隔音耳塞、三张折叠式符纸、一个拇指大的电磁干扰器、一瓶无色喷雾。“符纸贴门框能挡低频扫描，喷雾对付红外线，干扰器撑不了太久，省着用。”她拉上拉链，看向两人，“行动时间定在凌晨两点十五分，等最后一班车过去。”
周予安跳下窗台，袖口滑出一截细绳，是他从旧书页上解下来的线头。他将绳子缠在手腕上，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神有些失焦。“我能留下一点‘痕’，万一你们断联，我可以顺着它找过去。不过……”他顿了顿，“这种操作会让我暂时出不来，最长十分钟。”
“不许超过五秒。”林小满打断，“一旦失联，按预案走b路线汇合，别冒险。”
李阳收起设备，忽然皱眉：“干扰器电量还是不够。最低功率也只能维持四十七分钟，而从入口到地下库房，单程预计要三十八分钟以上。如果我们卡在内部，信号中断，外面没法远程支援。”
屋子里静了一下。
周予安忽然伸手，把自己的手链解下来，放在桌上。“试试这个。它一直发热，说明还在接收什么信号。也许能当临时增幅器用？”
林小满盯着那条银链，没立刻回应。她记得昨夜书中浮现的文字——【同步信号源：已检测】。这链子不只是护身符，更像是某种连接端口。
“不行。”她说，“你是活链的一环，要是它被干扰器抽干能量，你可能会被拽离现实锚点。”
“那换个方式。”李阳拿起链子，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我不抽它的能量，只借它的频率做跳板。把干扰器调成被动反射模式，让它模仿链子原本的波动节奏，这样既能隐藏我们的信号特征，又能延长续航。”
林小满思索几秒，点头：“试一次。”
李阳当场改装电路，在干扰器输出端加了一个微型震荡模块，然后把手链靠近感应区。设备屏幕闪了几下，最终稳定显示：信号匹配成功，续航预估提升至六十九分钟。
“可行。”他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它确实能中和一部分探测波。”
林小满重新把链子戴回周予安手腕，顺手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贴在他衣领内侧。“这是护魂符，能帮你稳住形体。要是感觉头晕或者看不清东西，立刻退出场域，明白吗？”
少年点点头。
三人再次围到桌前，确认最后细节。
A路线为主攻路径：从前院围墙翻入，经后楼配电间进入主楼，再通过员工楼梯下到地下层。b路线为应急撤离通道：若主路封锁，则由西侧废弃锅炉房破窗进入，绕行管道走廊抵达目标区域。c路线为失联汇合点：城市公园东门长椅，距档案馆步行十二分钟，隐蔽且人流稀少。
“敲击暗号记住了？”林小满问。
“三短一长，代表安全；两长两短，代表撤退。”周予安重复，“如果是乱敲，就是被困。”
李阳检查背包拉链是否完全闭合，又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塞进屏蔽袋。“所有无线设备都断了，录音笔改用手动启动，摄像头用物理快门。”
林小满站起身，走到墙角取下一把伞形钥匙，插入地板暗格的锁孔。金属板掀开，露出一条狭窄向下的阶梯。“最后检查一遍装备，十分钟后出发。”
地下室灯光微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脑味。三人依次走下台阶，脚步很轻。
林小满打开储物柜，取出一双黑色战术手套递给她自己，又拿出一副特制眼镜交给李阳——镜片能在弱光下增强对比度，适合地下空间作业。周予安则接过一枚铜铃，铃身刻着细密纹路，是他之前亲手画的引魂符。
“铃响一次，是我定位到你们；响两次，是有危险；不响，就当我不存在。”他说。
林小满点头，将铃绳系在腰带上。
回到楼上，三人换上深色衣物，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帽子压低。林小满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一点四十七分。
就在这时，桌上的座机猛地抖了一下。
不是响铃，是整台机器在震，像是内部零件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共振。持续了大约十秒，戛然而止。
三人同时停下动作。
李阳迅速绕到电话背后，拔掉所有接口，包括电源和线路。“它早就断了，不该有任何反应。”
周予安走近几步，伸手碰了碰机身，摇头：“没有残留气息，也不是灵体触碰。”
林小满盯着那台沉默的机器，忽然转身走向电箱，拉开总闸，切断整栋楼的供电。屋内瞬间黑了下来，只有窗外透进些许路灯的光。
她掏出火柴，点燃香炉里剩下的灰烬，将一枚铜钱投入余火中。
火光晃了一下，铜钱倒下的方向指向东南。
“利行。”她熄灭火苗，“走。”
三人从后门离开，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几乎没有声音。夜风带着凉意吹过巷口，林小满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书店招牌，灯还亮着，但在断电的情况下，那光像是浮在黑暗里的残影。
他们沿着街边阴影前行，穿过两条小巷，转入废弃铁路沿线的小道。杂草长得比人高，铁轨锈迹斑斑，偶尔有野猫窜过。
走了约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道矮墙，后面是幢灰白色的老建筑，外墙爬满枯藤，窗户大多破碎。档案馆的后楼就在眼前。
周予安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符纸，低声说：“这里的气流不对劲，像是被人吸走过一次，又填满了别的东西。”
李阳举起手持仪，屏幕上显示出微弱的能量读数，集中在地下深处。
林小满从背包里取出干扰器，按下启动键。
设备绿灯亮起，随即闪烁了一下，变成稳定的蓝光。
她深吸一口气，朝另外两人点头。
三人贴着墙根移动，接近通风口的位置。周予安退后几步，站到预定的警戒点，手掌贴在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林小满蹲在铁栅栏旁，用钳子剪断锁链。
最后一根金属丝断裂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铃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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