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刚沾嘴唇,船舱外头就炸起了汽笛,一声比一声催命。
我手一抖,琥珀色的酒液直接灌进气管,呛得我直咳,眼泪鼻涕集体出海。
小桃花白我一眼,顺势把枪收回旗袍开衩,冲船长挑唇:deal是定了,可路上再出幺蛾子,子弹不长眼。
大副的尸体还热乎,船长却笑得比刚才还灿烂:my lady,海上的规矩,谁出钱谁就是上帝。
我暗骂:上帝刚才还躺地上流血呢。
五百英镑被船长装进铁盒,贴上封条,写上Shanghai port delivery。
小桃花留了个心眼,把微型胶卷换进空威士忌瓶塞,再用蜡封口,冲我眨眼:真货在手,假饵扔出去,这叫双层壳。
我竖大拇指,心里却打鼓:洋鬼子真肯乖乖送到上海?
再说,那胶卷是国图,卖或不卖,我心里没谱。
船在公海漂了两天,第三日清晨雾气浓得能舀一瓢喝。
船长请我们吃早餐,桌布白得晃眼,刀叉排得比军舰还整齐。
我刚坐下,舱门被推开,一名水手跌跌撞撞冲进来:captain!后方十海里,有...有军舰!挂五色旗!
我心口一紧——北洋政府的旗,张宗昌的狗腿子追来了!
船长把餐巾一扔,蓝眼珠子里冒出狼光:Gentlemen,准备战斗。
我哭笑不得:拿商船跟军舰打?你当拍西洋大片?
小桃花反应快,一把揪住船长脖领:先掉头,奔济南号航线,那边英舰巡逻多,他们不敢乱来。
船长犹豫:时间要多三小时,油费...
小桃花把空酒瓶往桌上一磕,碎尖抵在他喉咙:油费和命,自己选。
船长秒怂,下令满舵。
我默默给她递眼色:媳妇威武。
她回瞪:再乱叫,下次抵你喉咙。
军舰马达声越来越近,像海底闷雷。
雾气却帮了我们,两船隔着白帐子捉迷藏。
我和小桃花被赶到货舱底层,水手递给我们两件救生衣,外加一把信号枪。
船若被截,跳海,别连累我们。水手冷着脸。
我小声吐槽:五百英镑刚捂热,就要当饺子馅?
小桃花把救生衣扔给我,自己把信号枪别腰:记住,真图在瓶塞,人在图在,人沉...你也得把它给我叼上去。
我舌头一吐,金牙还在:放心,我属燕子的,叼东西专业。
军舰终于还是追上了,汽笛像阎王叫魂。
隔着雾,扩音器传来半生硬的国语:伊丽莎白,立即停船接受检查!我们搜拿杀人要犯!
船长通过喇叭打太极:本船隶属大英,有权拒绝非法搜查!
对方直接一炮打在前方海面,水柱冲天,吓得海鸥都改道。
船长脸色铁青,冲我们咬牙:两百里内,没有英舰,我保不住你们。
小桃花二话不说,拉着我往船尾跑。
船尾吊着一艘救生艇,刚放下一半,军舰机枪已瞄准。
我两枪打断吊绳,小桃花先跳,我后脚跟上,艇底砸海面,溅起冰花。
马达启动,我们往雾里钻。
身后机枪响,子弹在水面拉出一条白线。
我抱头蹲舵后,金牙在嘴里的位置从舌尖颠到齿根,差点硌碎。
小桃花单手开船,单手回射,两枪,军舰探照灯碎,雾里顿时黑了大片。
我惊呼:神枪手!
她冷笑:打色狼练的。
救生艇马达老旧,跑不出二十节,军舰像狗撵兔子。
眼看又要被咬尾,我灵机一动,把艇尾油桶阀门拧松,黑油哗啦啦飘海面,形成一条黑带。
我举起信号枪,嗖——一发红色信号弹打向油面,火海腾空,挡住追兵。
小桃花冲我竖起大拇指:燕子李三,终于不怂。
我咧嘴,金牙反光:我怂的是穷,不是死。
火枪争取了十分钟,我们冲到一片渔船作业区。
大雾加浓烟,军舰怕误伤平民,终于减速。
我们混进渔船群,弃艇跳上一艘破帆船,船老大是个聋子老头,只看我们塞过来的两块大洋,笑眯眯点头。
我靠桅杆喘气,像离水的鱼。
小桃花却盯着远处海面,目光沉沉:军舰掉头了,但张宗昌不会罢休,上海码头肯定有网。
我舌头数着金牙,心里打鼓:要不,咱换个地方上岸?
聋船老大盘舵南下,我们改道崇明沙。
夜里浪急,船小得像核桃。
我蜷在舱角,正打盹,忽觉有人摸我口袋。
我反手一扣,把那只手掰脱臼,耳边一声惨叫——
竟是船上的小伙计,十五六岁,面黄肌瘦。
他哭着求饶:大爷饶命!我娘病,我想摸两块买药...
我松开,心里不是滋味。
小桃花递给他一块大洋,又冷冷道:再伸手,另一只手也折。
少年千恩万谢,我却睡不着了:穷可以让人不要命,富能让人更不要命,比如张宗昌。
次日傍晚,船近崇明,江面宽阔,岸边芦苇比人高。
我们刚踏上滩涂,呼啦啦从芦苇里钻出七八条汉子,穿便衣,持短枪,领头的是个穿西装的胖子,一口天津腔:两位,张督军请去青岛喝茶。
我苦笑:网还是来了,而且比预计快。
小桃花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双手高举,却对我使眼色。
我秒懂,也举手,嘴巴却偷偷把金牙顶到舌尖,准备随时吐进芦苇荡。
胖子走近,伸手摸我下巴:金牙呢?交出来,少受罪。
我含糊说:在...在肚里,怕丢,吞了。
胖子一愣,明显没想到这招,回头冲手下吼:去找粪桶!老子让他拉!
我菊花一紧,暗叫:苦肉计玩脱了?
就在汉子们分神找桶的间隙,小桃花突然抬手,两枪,胖子膝盖开花,跪地嚎叫。
我趁机把金牙吐进掌心,往芦苇里一抛,一声,谁也没看见。
枪战瞬间爆发,芦苇荡响成一片。
我们滚地蛇形跑,子弹擦着头皮飞。
小桃花枪里只剩三发,我却连枪都没有,抱着脑袋当鸵鸟。
一发子弹打中她右臂,血花溅我一脸,她闷哼,却反手一枪,又倒一个敌人。
我红了眼,抄起地上石头,砸在最近一个汉子脑门,血顺着鼻梁往下淌。
对方愣住,估计没见过拿石头当暗器的燕子。
敌人还剩三个,我们却被逼到江边,退无可退。
我心脏狂跳:难道刚逃狼窝,又跳虎口?
忽听呜——一声汽笛,一艘破旧小火轮从江心驶来,船头飘着星条旗——美国商船。
我灵机一动,把包袱里仅剩的英镑残片高举,冲火轮狂喊:help!money!dollar!
小桃花秒懂,也挥枪大喊:American friends!Save us!
星条旗似乎听见,火轮侧舷放下救生篮,三个穿水手服的美国大兵冲我们招手。
追兵见洋人出面,犹豫不敢上前。
我们趁机跳上救生篮,火轮离岸,留下追兵跳脚骂娘。
上船后,一个红胡子美国船长用蹩脚中文问:你们,有钱?
我把兜里所有英镑碎片拍他手心:到上海,全给你。
他掂掂,耸肩:oK,上海。
小桃花靠在甲板,脸色苍白,右臂血透衣袖。
我撕下衣摆给她包扎,手抖得系不成结。
她低声笑:燕子李三,也会怕?
我喉咙发硬:我怕血,更怕你死。
她抬眼,眸子里第一次没了杀气:放心,我命硬,阎王爷嫌我吵。
夜航长江,两岸渔火点点。
我守在船舱门口,看美国医生给她取子弹。
铁盘里一声,弹头落地,我腿一软,差点跪。
医生拍我肩:Your wife isstrong.
我摆手:Not yet...太快了。
舱壁油灯摇曳,我摸出那颗金牙——
它竟在火光里透出细小字母:S.m.
我皱眉:啥意思?
小桃花虚弱开口:到上海,找圣玛丽照相馆,有人识货。
我点头,把牙重新含进嘴,像含住一颗定时炸弹。
江风带血腥味,我却莫名踏实:
下一站,上海,
新赌局,老子继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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