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将青铜水罐嵌入渠口最后一道凹槽时，罐身微微一震，银色泪液顺着裂缝渗入地底。渠壁的铁树纹路开始发烫，像被无形之火烘烤，裂痕中浮出细密根须，迅速与枣椰树精灵的藤蔓缠绕在一起。水声从深处传来，起初微弱如呼吸，片刻后转为奔涌，冲刷着沉积千年的沙砾。
“通了。”赤奴站在渠顶，雪豹伏在他脚边，耳朵朝下压着，显然对地下传来的震动仍存戒备。
李文没回应，手指轻抚铁蔷薇主茎。金属叶片微微颤动，随即沉入土中，沿着渠岸延伸出数十道细线，如同织网。三刻钟后，整段古渠两侧已布满交错的金属脉络，表面覆盖着新生的绿藤，枝叶舒展，结出拇指大小的青枣。
云姬从高处跃下，掌心空间晶片一闪，投影出整条水渠的结构图。“地脉稳定，水流速度每息七丈，可支撑百里灌溉。”她顿了顿，“但东南段仍有三处渗漏点，需加固。”
“让甘蔗精灵去。”李文收回手，“根系太浅的地方，加铁蔷薇做支撑。”
话音未落，十二名穿着月氏粗布衣的汉子从侧道走来，肩上扛着木桶，桶里装着火油。领头那人拱手：“李主，我们奉族老之命，来助防风林养护。”
赤奴眯起眼，雪豹低吼一声，爪子在沙地上划出四道深痕。
李文看了那人一眼，点头：“放桶，退后十步。”
汉子们照做，动作整齐得不像临时征召的民夫。他们退到指定位置，却没人离开，反而交头接耳，目光频频扫向渠岸最干燥的一段。
云姬不动声色，指尖轻弹，空间褶皱在半空形成一道透明屏障，悄然覆盖整片区域。
子时三刻，风起。
一名汉子悄悄摸向腰间火折，刚拧开盖子，头顶树冠猛然晃动。雪豹群从暗处扑出，利爪撕裂火油桶，黑油泼洒一地，却被早有准备的甘蔗精灵喷出的黏液迅速包裹，凝成胶状物，无法点燃。
“动手。”李文低声。
铁蔷薇根系破土，金属刺从地底升起，瞬间围成圆形牢笼，将十二人困在中央。领头汉子怒吼一声，袖中滑出一枚毒瘴丸，捏碎瞬间，灰绿色烟雾腾起，却被麦芒精灵卷成旋风，强行压入渠水。水面泛起泡沫，随即恢复清澈。
云姬走到牢笼前，目光落在那人怀中鼓起的位置。“边防图带得挺紧。”她手指一勾，羊皮卷自行飞出，在空中展开。
李文接过图，铺在一片宽大的铁蔷薇叶片上。金属花瓣边缘微动，自动标出十二个红点。
“这三处标注的哨塔位置，和我们之前掌握的不同。”他说。
云姬将空间晶片贴近图面，比对星图残片。“坐标系用了贵霜的九宫法，但标记方式是月氏密文。”她指尖划过一处山口，“这个角度，应该是为了掩盖伏兵点。”
赤奴凑近看了看，指着西南方向一处凹地：“这里和天山南麓地形相似，适合埋伏蝎尾军团。若敌军从此过，三轮磁暴弩就能断其后路。”
李文用木剑尖轻点图上要冲，沉吟片刻：“传令下去，明日午时前，在三处渗漏点加设盐晶导流槽，防备夜间偷袭。”
一名铁匠迟疑道：“主上，铁蔷薇耗材太多，破甲弩的金属储备……”
“随我来。”李文转身走向渠边。
一行人跟着他走到新植的枣椰林。李文摘下一枚青果，捏开外壳，露出内里结晶般的颗粒。“每株每月产三斤盐晶，够补两次屏障。”他将结晶放入铁匠手中，“你们负责提炼，精灵负责生长，不缺材料。”
铁匠低头看着掌心的晶粒，脸色缓和下来。
赤奴拍了拍他的肩：“雪豹群也配了磁暴项圈，打起来省子弹。”
更夫敲过三更，远处盐晶城墙泛着微光。李文正要收图回营，忽觉铁蔷薇主茎轻震。他低头看去，叶片上刚标出的红点中，有一处突然闪烁，频率与空间晶片的警报同步。
云姬皱眉：“二十里外，三百人规模的骑兵正在靠近，行进路线直指这里。”
“不是月氏主力。”赤奴冷笑，“这速度，是轻骑突袭。”
李文将边防图卷起，交到云姬手中。“你带两队铁匠去东段加设电磁网，用新产的盐晶充能。”又转向赤奴，“雪豹群绕后，别让他们靠近渠口。”
赤奴点头，刚要走，李文又道：“留活口。”
“明白。”他嘴角一扬，翻身跃上雪豹，身影没入夜色。
李文独自站在渠边，将青铜水罐取下检查。罐体新增一道裂痕，正缓缓渗出银液，与铁树泪滴完全一致。他指尖沾了一滴，触感温润，却带着微弱的脉动，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
远处传来第一声马蹄响。
他将水罐重新嵌回渠口，金属根系立刻缠绕上去，形成密封层。水流声更加稳定，沿着新修的渠道向西延伸。
云姬站在高处，空间晶片显示敌军已进入伏击圈。她正要下令启动电磁网，忽觉袖中一沉。低头看去，半块玉板从内袋滑出，边缘刻着贵霜文字，纹路竟与铁蔷薇的金属屏障核心结构相似。
她抬眼看向李文。
李文正低头摩挲水罐裂痕，指尖的银液悄然渗入掌纹，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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