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赫枫才从家里出来;穿过竹林的木质栈道,来到会馆后门,通过人脸识别进入大堂。
他回过头,竹林里昏黄的路灯被枝枝丫丫的树枝挡住,灯影婆娑。
想起那晚竹林那头踯躅不前的甘霖和那片捏在手里的竹叶,不知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大堂一侧的休息区依然还有两名经过特别打扮的年轻女性,可爱的白纱裙,却又袒露着双肩,妖娆中又有一抹清纯;本来已经意兴阑珊,看见他立刻顾盼生辉地望过来;看见赫枫绕过她们,失望地撇撇嘴。
赫枫直接上到三楼,一位妖娆的女人从包间出来,老远就冲着他鞠躬,姿态放得非常低,这是以前他的一个嫌疑人。
“不会给你添麻烦吧。”赫枫客气地说。
女人穿着暴露,在他面前不停地扯裙摆,亲热却又带着几分拘谨,“都玩嗨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会发现。”
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喷薄而出,整个包间地动山摇,几对男女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夸张地扭曲着四肢。
赫枫摸到窗旁的沙发坐下。
包间是六七十平方米的小跃层,两个大窗户,被厚实的金丝绒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跃层上用格栅隔出一个小空间,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人影叠坐在一起。
海天会馆VIp 包房消费水平堪比耶利亚,来这里的人不比耶利亚的客人有钱有势,但更年轻。
如果陆希也抱着结交权贵的目的,江逸难道是她看中的目标,所以她才极力附和江逸的证词?
所有在场人的笔录都提到当时场面昏暗,且十分混乱,而江逸对自己的位置没有丝毫犹豫,要么当时他十分冷静,是个旁观者,否则就显得他过于在意自己的位置。
陆希的口供里提到六个人当时所处的位置,也有一种洞若观火的清醒。
他轻轻撩开旁边厚重华丽的窗帘,里面还有一层白纱,松江桥上的霓虹无声地在远处闪烁。
他推了推窗户,关得很死,但在窗台上有一只摁在上面的烟头。
赫枫瞄了眼四周,包间里的人都处于半癫狂状态,并没人注意到他;他一使劲推开窗户。
窗口正对着松江桥,转角距离窗口直线距离只有十来米,硕大的阴阳八卦图挣脱黑暗,仿佛要从地面浮起来,直接撞入他的眼睛。
就是这个位置,21:54左右甘霖经过,22:57左右江逸的视线被拦在十米开发的地方……
也就是说甘霖最后经过转角进入小区时,江逸还没出现在窗口;地点上他们有重合,时间上却又恰恰错过。
甘霖完全不知情吗?
甘霖的嫌疑一直没解除,可他却从没怀疑过她……事发当晚她的话还可信吗?
她突然破坏行车记录仪就真的那么无辜?
还是说在掩饰什么?
江逸出现在这个位置是在观察现场?
一股战栗突然席卷全身。
他匆匆走出会馆,屋外的寒气让突然焦躁起来的赫枫冷静下来。
躺在床上,赫枫翻了翻手机,五分钟前姐姐赫敏给他发了条微信,说下周外甥过生日,回头她把生日蛋糕给他送来。
他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也没与家人见过面,母亲和姐姐经常过来给他送东西,但都避开与他见面,对他十分宽容。
他手指动了动,却悬在半空点不下去。
主治大夫叮嘱他不用勉强做什么,随心就好,自在就好。
他无力地瘫在床上。
他回到了单位,与同事也能正常相处,可他不愿回家,就因为家人无条件包容接纳他……
他翻身坐起,拿起手机,闭眼戳下去。
赫敏秒接,“刚回家吗,弄点吃的再睡,把自己的胃照顾好。”虽然漫不经心,但语气紧绷。
他心里涌上一股酸楚,“知道你没睡,有点事向你打听一下。”
“什么事,你说。”赫敏的声音柔和了些,玩笑道,“不会是我们学校出人命……”她突然打住,咳个不停。
“想打听一下你们学校明年七月份毕业的一个女硕士,名叫陆希。”
“不用打听,我知道这女生,现在是就业办的明星学生,签了个不错的实习单位。”赫敏在海都大学学生办。
“什么单位?”
“益邦资本。”
“什么?”赫枫没掩饰自己的诧异。
“益邦资本,汇文大厦南侧有他们的大幅LoGo,总部在港都,在海都算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老涂负责学生就业,今年签订实习单位的学生只有十分之一,老涂对陆希赞不绝口。不过她不是硕士,只是在原专业之外,另修了一个专业,双学士。”
赫枫没再问下去,而是说,“下周小楠的生日在哪儿办,是家里,还是饭店?”
赫敏磕巴了一下,“还没拿定主意,你觉得呢?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办,一个散生。”
“办吧,为什么不办,定下地方告诉我一声,我也去。”
一大早赫枫驱车来到位于南郊的海都大学新校区,校园崭新宽敞,功能完善,与原来鸣北区的老校区不可同日而语。
陆希是交通工程系大四的学生,郑南市南湖县人,父母是普通工人,家境一般。
赫枫找到陆希的班主任,有赫敏的牵线搭桥,班主任连证件都没看,就喜滋滋地说起陆希的签约单位,“……是我当班主任这五年来最好的一个offer,有几个本地学生的offer都不如她,你不佩服不行,”他十分感慨,“孩子上大学前拼智商加努力,上大学后才知道情商的重要性。”
“益邦资本来海都大学招聘过吗?”
“没有,他们公司和我们大学专业不对口,不过,大学毕业生走上社会都得从零做起,专业不专业没那么重要。”
如果江逸那晚有不可告人之处被陆希察觉,她完全可以逼迫江逸为自己解决就业单位,可甘露就在益邦,他怎么敢把她介绍进益邦,还是说他说服了甘露。
或者他想多了?
班主任说,陆希一直想干本专业,最优选择就是设计院,而江逸就在设计院,并且有能力安排一个应届毕业生。
他突然感觉自己一点没看透甘露,那个被噩梦禁锢在虚拟与现实交错的时空里的女人是真实的她,还是一个虚构的她。
如果事发当晚,那个穗子是她有意撩起来遮挡行车记录仪,她在隐藏什么,最大可能就是她看到了死者,或者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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