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人已散尽,只留下一片狼藉。
苏清蝉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座黄金沙漏。
金沙无声无息地流淌,像是在无情地计量着她生命的倒计时。
她复盘了所有可能性。
战?
对方是百战精锐,自己这边是一盘散沙,无异于以卵击石。
降?
以燕王那霸道的性子,安乐镇只会成为他予取予求的囊中之物,她和万商钱庄的基业将荡然无存。
逃?
雷惊蛰的骑兵早已封锁四野,插翅难飞。
无论哪一条,都是死路。
苏清蝉深吸一口气,那股商场上历练出的狠劲再次浮上眼底。
常规的手段已经穷尽,那么,就必须去寻求“规则外”的力量。
她站起身,熄灭了议事厅的烛火,整个人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
懒人武馆,后院池塘。
深夜的武馆比白日更显静谧,连虫鸣都稀疏了几分。
苏清蝉避开了所有眼线,如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她本以为那个懒散的男人一定在蒙头大睡,却意外地看到,池塘边,一道身影正握着鱼竿,静静地坐在那儿。
正是顾休。
他的鱼线在月光下泛着一层奇异的乌光,仿佛不是丝线,而是凝固的黑夜本身。
苏清蝉走到他身后,将白日会议的崩溃、雷惊蛰的通牒、自己眼下的绝境,用最简洁的语言和盘托出。
最后,她那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
“顾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顾休的眼睛始终盯着水面,被她打扰了这难得的夜钓清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
“水太满了,你当然堵不住。”
他指了指平静的池塘。
“想让洪水退去,你得知道水里的鱼想游到哪里去。
然后,给它们挖一条新的河道,让它们舒舒服服地自己游走。”
苏清蝉听得一怔。
“鱼”是指各方势力?
“新河道”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可他们根本不团结,欲望各不相同,怎么可能游向同一个地方?
她陷入了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摸了过来。正是白天大闹议事厅的欧冶钧。
他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铁棍,铁棍顶端用麻绳绑着一块硕大的磁石,正学着顾休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悬在水面上“钓”着什么。
他看到苏清蝉,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又两眼放光地盯着顾休的鱼竿,嘴里念念有词:
“不对啊,你的‘理’到底是怎么传导下去的?这水里明明没有铁……”
顾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似乎对这个行为艺术家已经见怪不怪。
他只是又对身旁的苏清蝉说了一句。
“你看,钓鱼嘛,关键是饵。”
“饵要对,鱼才会咬钩。可要是这饵里有毒。”
他慢悠悠地道。
“那些自作聪明的鱼,不等你动手,自己就吓跑了。”
说完,他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随手一甩,收起鱼竿,那根奇异的黑线瞬间消失。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回屋睡觉去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苏清蝉和还在跟磁铁较劲的欧冶钧。
……
返回万商钱庄的路上,夜风微凉。
苏清蝉将顾休那两句神神叨叨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同样陷入绝望的公孙辩。
公孙辩起初也是满脸茫然,可当他反复咀嚼着“挖新河道”和“有毒的饵”这两句话时,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我懂了!我懂了!”
他激动得脸色涨红,声音都在颤抖。
“苏掌柜!先生他……他说的这不是计谋,这是阳谋啊!”
“先生说的‘鱼’,根本不是指镇子里这群乌合之众!”
公孙辩的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彩。
“鱼,只有一条!就是燕王!
他的欲望,就是那滔天的洪水!
我们堵不住,但可以‘疏导’!”
“我们不能拒绝他,恰恰相反,我们要‘献’!
把遗迹这个‘饵’,恭恭敬敬地献给他!”
“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献出的这个‘饵’,必须是燕王他不敢吃、也不能吃的‘毒饵’!”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清蝉的脑中仿佛有无数电光火石炸开,瞬间融会贯通!
一个身份尊贵却被当成废物的皇子……
一个对“龙脉气运”、“皇家正统”等虚无缥缈之物看得比命还重的皇室……
一个绝妙、大胆,甚至堪称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疯狂成型。
回到密室,苏清蝉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一直毫无动静的灰色石头——申屠死后留下的“归墟石”。
她看着这枚能让万物能量归于沉寂的石头,感受着它那死寂般的冰冷,喃喃自语:
“这或许……根本不是用来打开遗迹的钥匙,而是用来‘污染’遗迹的……毒药。”
……
遥远的无相门,观星台上。
姬珩看着星盘上,代表苏清蝉的那颗星辰在短暂的暗淡后,竟重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并且与旁边一颗代表着皇子赵寂的星辰,产生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联结。
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微笑。
“哦?绝境之中,居然没有去求助那头只懂蛮力的蛮猿,而是选择了一条更曲折、更有趣的路。”
“有意思,我的棋盘上,又多了一个不甘做棋子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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