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砚醒来时,阳光已透过窗棂洒落床榻上。他猛地坐起身,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低头看去,身上衣衫完好,连腰间玉佩都未曾解下,只是外袍被妥帖地叠放在枕边。
屋内陈设简洁大气,紫檀木的床架上雕着云纹,素色帷帐半垂,透着几分肃穆。床头的青瓷花瓶中,那株并蒂莲静静绽放。
玉砚耳尖一热,想起昨夜自己竟在书案上睡着了,想必是洛宫奕将他安置在此。
他连忙起身,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出。
门外侍卫见他醒来,抱拳行礼:“殿下,将军吩咐,您醒了便带您去见他。”
玉砚点头,跟着侍卫穿过回廊。将军府的庭院开阔,古树参天,整个院子带着草木清香。
转过一道月洞门,远远便见洛宫奕立于亭中,正与几名属下低声交代什么。
似是察觉到目光,洛宫奕抬头望来,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竟对他极轻地笑了一下。
玉砚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殿下醒了。”洛宫奕挥手屏退左右,几步走近,“昨夜休息得可好?”
“甚好,多谢将军。”玉砚低头拱手,掩饰泛红的脸颊,“昨夜叨扰了。”
洛宫奕摇头:“殿下言重。早膳已备好,请随我来。”
饭厅设在东厢,推门而入,玉砚不由一怔。
偌大的红木圆桌上,竟摆满了各色菜肴,清炒时蔬碧绿如玉,素烩三鲜香气扑鼻,莲藕炖得酥烂,豆腐雕成莲花形状,盅菌菇汤冒着热气,旁边还配了几碟寺院常见的斋点。
“时间匆忙,只备了这些。”洛宫奕语气平淡,仿佛这一桌珍馐当真不值一提,“殿下将就用些。”
这哪里是“几样小菜”?分明是精心准备的全素宴席。
玉砚耳根发烫,低声道:“将军太客气了。”
饭厅内只设了两张楠木椅,相隔不远不近,恰好是一臂的距离。侍从们早已退下,偌大的厅内只剩他们二人。
洛宫奕替他拉开椅子:“殿下请坐。”
玉砚道谢入座,目光扫过满桌菜肴,竟都是他平日爱吃的。
“将军怎知......”他夹了一筷清炒笋尖,忍不住问道。
洛宫奕盛了碗菌菇汤推到他面前:“末将曾去寺里办差,见过寺中斋饭。”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洛宫奕身为大将军,怎会亲自去小寺办差?
他低头喝汤,没有追问。
席间安静,只有碗筷轻碰的声响。玉砚偷偷抬眼,见洛宫奕用膳时背脊挺直,动作利落却不失优雅,连夹菜的角度都一丝不苟,不愧是行伍出身。
“殿下今日可要回宫?”洛宫奕忽然开口。
玉砚筷子一顿:“自然要回,否则父皇母后该着急了。”
“末将已派人去宫中传话,说殿下有要事在身,在此歇息。”
玉砚松了口气,又夹了块藕片:“多谢将军。”
藕片入口酥烂,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是他最爱的甜口做法。他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却见洛宫奕唇角微扬。
“合殿下口味?”
“嗯!”玉砚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收敛神色,“将军府的厨子手艺甚好。”
洛宫奕眸光微动:“是末将做的。”
“......什么?”
“殿下昨夜提及爱吃莲藕。”洛宫奕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今晨去荷塘新挖的。”
堂堂一品大将军,竟为他亲自下厨?
玉砚低头扒饭,心跳如鼓,再不敢抬眼。
用过早膳后,两人又商议起江南瘟疫防治之事。玉砚,便提笔列了张药材单子,苍术、艾叶、金银花……字迹清秀工整。
洛宫奕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当即召来亲兵吩咐下去,要求两日内备齐。
“殿下放心,这些药材不难寻。”洛宫奕将单子折好收入袖中,“臣会命人多备三成,以防不测。”
玉砚点头,心中稍安。
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将军已起身:“时辰不早,臣送殿下回宫。”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院外,通体乌木打造,四角包着鎏金铜饰,低调却难掩贵重。车帘用的是上好的云锦,绣着暗纹,随风轻晃时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洛宫奕亲自掀开车帘:“殿下请。”
玉砚踩着脚凳上车,刚踏入车厢便怔住了,车内宽敞得能容四人同坐,软垫用的是冰蚕丝面,触手生凉。
小几上摆着青瓷茶具,旁边熏炉里燃着松木香,清冽中带着一丝甜,与将军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可还舒适?”洛宫奕在车外问道。
玉砚耳尖微热:“很……很好。”
将军闻言点头,利落地翻身上马。他今日未着铠甲,只穿了件玄色劲装,腰束墨玉带,骑在通体漆黑的骏马上,更显得肩宽腿长。
马车缓缓驶出府门,玉砚透过纱帘望去,只见洛宫奕始终控马走在车厢右侧,不近不远,恰好能挡住夏日骄阳直射入内。
“快看!是洛将军的马车!”
“车里是谁?”
议论声隐约传入车厢,玉砚好奇地掀起一角帘子。街边早已围满百姓,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有眼尖的瞧见帘后一闪而过的白皙手腕,顿时惊呼:
人群骚动,几个卖菜的妇人挤在最前头,抻着脖子张望。“老天爷!洛将军车里竟坐着女人?”
“可不嘛,刚还瞧见只雪白的手腕子,定是个美人儿!”旁边货郎插嘴:“胡扯!将军这些年都在外杀敌,哪来的相好?”
茶铺伙计神秘兮兮:“保不齐是新得的女娘!”众人哄笑。
玉砚手一抖,帘子唰地落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衣袍,又摸了摸束发的玉簪,实在想不通哪里像姑娘。
“生的极美!”
“难怪将军这般小心,原来车里有娇客!”
正懊恼间,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冷喝:“让开。”
这声音不大,却让整条街瞬间安静。玉砚悄悄拨开条缝隙,只见洛宫奕面色沉冷,目光如刀扫过人群。
方才还喧闹的百姓顿时噤若寒蝉,纷纷退到路边。
马车终于畅通无阻地驶过闹市。
宫门前,洛宫奕勒马停驻。
他翻身下马时衣袂翻飞,动作干脆利落,引得守门禁军纷纷侧目。
玉砚刚探出身,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
他犹豫一瞬,还是搭了上去。将军的掌心温热粗糙,握力却极轻,像是怕捏疼了他。
“多谢将军相送。”玉砚站稳后立刻缩回手,指尖残留的温度让他有些不自在。
洛宫奕收回手,语气平淡:“分内之事。”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话。
“那……我先回去了。”玉砚退后半步。
洛宫奕忽然开口:“两日后启程,殿下可需臣派人来接?”
“不必麻烦将军,我……”
“辰时正,臣在宫门外候着。”洛宫奕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江南路远,需尽早动身。”
玉砚哑然,只好点头。转身走出几步,忽又回头:“将军!”
洛宫奕仍在原地,闻言挑眉。
“那个……”玉砚抿了抿唇,“今日种种,多谢将军。”
阳光下,他分明看见将军唇角微扬,虽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小事。”洛宫奕抱拳一礼,翻身上马,“殿下保重。”
马蹄声渐远,玉砚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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