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寸筋骨。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仿佛断裂的内腑,喉咙干裂如久旱的河床,渗出血腥的铁锈味。胃袋在饥饿的疯狂撕咬下剧烈抽搐。胸膛里,那颗新生的心脏沉稳地搏动着,温润的生命力如同涓涓细流,勉强维系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但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却如影随形,沉重得让他无法喘息。
视野所及,幽暗的密林笼罩着令人窒息的阴森与死寂。危险的气息无处不在。
必须立刻离开!
“嗬…嗬…”
就在他挣扎着,试图用颤抖的手臂撑起身体时,一阵沉重、粘腻的喘息声,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从三个方向同时逼近。
司徒羽猛地抬头,心脏几乎骤停。
三头比寻常野狼庞大一圈的怪物,呈三角之势,将他死死围困。它们肮脏的皮毛纠结成绺,泛着病态的暗绿光泽,涎水混合着暗红的血丝,不断从咧开的巨口滴落,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浑浊的黄色竖瞳——里面对血肉最纯粹的、原始的贪婪。锋利的爪子深深嵌入黑色泥土,肌肉在皮毛下绷紧如弓弦,微微伏低的身体蓄势待发,喉咙里滚动着嗜血的低吼。
灰太狼!一个滑稽的名字本能地刺入司徒羽混乱的脑海。
左侧那头体型最大的狼妖率先发难,发出一声短促而凶厉的咆哮,后腿猛蹬地面,腐烂的落叶和泥土飞溅,它化作一道暗绿色的腥风,獠牙闪着惨白寒光,直扑司徒羽的咽喉!
司徒羽几乎是凭着本能,不顾一切地向右侧翻滚,同时抓起身旁一根粗壮的枯枝,用尽残存力气,狠狠抡向扑来的狼妖!
枯枝抡了个空,身体因用力过猛失去平衡摔倒,险险避开獠牙。
另外两头狼妖抓住这瞬间的破绽,如同两道贴地的鬼影,一左一右,獠牙分别锁向司徒羽的双腿和腰腹!角度刁钻狠辣,彻底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司徒羽瞳孔急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他只能徒劳地将半截断枝横在身前,试图格挡。手臂的酸痛让他动作慢了半拍。狼妖冰冷的爪子擦过手臂的皮肉,留下了火辣伤痕。
完了!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尖锐的獠牙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那致命的獠牙即将触及他喉咙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源自亘古冰川最深处的极致寒意,毫无征兆地降临!空气骤然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碎的冰针。司徒羽裸露的皮肤瞬间绷紧,泛起一片鸡皮疙瘩,连伤口的灼痛都被这刺骨的冰冷所麻痹。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半空中。
那是一个女子。
她赤足踏在一朵缓缓旋转的、纯粹由剔透寒冰凝结而成的莲花之上。莲瓣晶莹,折射着不知从何处透下的微光,散发着朦胧而清冷的月白光晕。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纤尘不染,衣袂在静止的寒风中纹丝不动,与这片污秽腐臭的密林格格不入。她的面容隐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光晕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冷得如同九天之上俯瞰尘寰的寒星,不含丝毫情绪波动,对眼前的血腥与濒死无动于衷。
她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对着那三头凶相毕露的狼妖,轻轻一拂。
没有巨响,没有光华。
唯有一道纯净到极致的冰蓝色寒潮,如同无形的涟漪,以她指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寒潮所过,空气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三头狰狞扑击的狼妖,身体在半空中骤然僵硬。它们贪婪的表情、滴落的涎水、腾跃的姿态,连同身上每一根肮脏的毛发,都在瞬间被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坚冰彻底覆盖!冰层蔓延的速度快逾闪电,眨眼间便将其定格为三座栩栩如生、散发着死寂寒意的冰雕。
“噗通!”“噗通!”“噗通!”
三座冰雕砸落在厚厚的腐叶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层内部,浑浊的黄色眼珠凝固着最后的凶残与贪婪,生机已彻底断绝。
几缕微弱的月光,恰好穿透浓密的树冠缝隙,洒落在冰雕之上。晶莹的冰晶折射着清冷的月辉,在幽暗的林间投下几道迷离的七彩虹光,如梦似幻,与周遭的腐臭和死亡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司徒羽瘫坐在冰冷的腐叶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他呆呆地望着那三座夺命的冰雕,又看向半空中那踏着冰莲、如同月宫神只降临凡尘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这力量……这存在……完全超越了认知!而那惊心动魄的姿容,更是让他心神剧震,几乎忘了伤痛。
那白衣女子似乎只是拂去了尘埃般微不足道。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地上的司徒羽或冰雕。清冷的目光穿透层层巨木,投向森林更幽暗的深处,仿佛从未停留。足下冰莲微转,便要离去。
嗤啦——
衣袂拂过枯枝,一个素色布袋悄然滑落,几片凝霜草叶散出清冽药香。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轻飘飘地落在了司徒羽蜷缩的身体旁边。
叶片表面似乎还凝结着细微的寒霜露珠,散发出的清凉气息,竟隐隐中和了周围腐臭的味道。
司徒羽茫然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布袋和奇异的草叶,又猛地抬头望向那即将隐入黑暗的素白身影。
冰莲无声旋转,托着那抹素白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幽暗的森林深处,自始至终,未曾回头,未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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