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北境，天空蓝得像块刚洗过的绸缎。阿依娜部落的谷田已经翻起金浪，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禾秆，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是在唱一首丰收的歌。林安站在田埂上，看着北境汉子们挥舞着镰刀收割，金黄的谷穗在阳光下跳跃，晃得人眼睛发花。
“安哥，你看这穗子！”阿古举着一束刚割下的谷子跑过来，谷粒饱满得快要胀破外壳，“萨满称了称，这一束就有半斤重！照这架势，今年的收成能比去年多三成！”他黝黑的脸上沾着谷糠，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喜气。
李石正蹲在打谷场的石碾旁，往碾盘上倒谷子。金黄的谷粒从他手里滑落，像条流淌的小河。“这石碾还是去年咱们一起凿的，”他拍了拍碾盘上的纹路，那是他特意刻的梅花图案，“你看这谷子碾出来的米，又白又亮，比寒潭堡的糙米好看多了！”
赵丫提着个竹篮从谷仓走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谷米饭，还冒着热气。“快尝尝，”她把碗递给林安和阿古，“放了点北境的野枣，甜丝丝的。”
林安接过碗，米粒圆润饱满，咬一口，软糯中带着微甜，确实比寒潭堡的糙米更可口。他看向谷仓的方向，新修的粮仓比去年又加高了一层，粗布麻袋从地面摞到房梁，鼓鼓囊囊的，散发着干燥的谷香。
“黑石部落那边也收完了，”阿依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件新做的米白色布裙，裙摆上绣着谷穗图案，是赵丫教她绣的，“阿古的婆娘说，要请咱们去吃庆丰宴，用新谷米做奶粥。”
“那得空着肚子去！”李石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擦了擦手，“上次吃的奶粥太稀，这次得让她多放些米！”
众人都笑了起来，打谷场的空气里飘着谷香和欢笑声，像酿了一整年的蜜。
傍晚的庆丰宴设在黑石部落的晒谷场上，篝火熊熊燃烧，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黑石部落的妇人们端上了各式各样的吃食：谷米奶粥、烤鹿肉、野果干，还有用新磨的谷粉炸的油糕，金黄酥脆，甜得人舌尖发颤。
老族长戴着那副铜框眼镜，正和阿依娜的萨满说着什么，两人不时点头，脸上都带着笑意。林安走过去时，正听到老族长说：“明年咱们再垦五十亩地，把谷种分给西边的狼山部落，让他们也学着种。”
“我看行，”萨满捋着银须，蓝紫色的雪绒花在发间晃动，“等北境的谷田连成片，就再也不用怕冬天挨饿了。”
李石和阿古正比试扳手腕，两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引得围观的人阵阵喝彩。“你这胳膊是石头做的？”李石咬着牙，额头上的汗珠滴在地上，“去年还没这么大力气！”
“天天挥锄头，能没力气吗？”阿古嘿嘿一笑，猛地发力，将李石的手按在了地上，“服不服？”
“不服！”李石立刻站起来，“咱们比割谷子！看谁割得快！”
“比就比！”阿古也不含糊，抄起身边的镰刀就往谷田走。
赵丫和几个妇人坐在篝火旁，用新收的谷穗编坐垫。金黄的谷穗在她们手中翻飞，很快就编出个带着谷香的坐垫。“白灵婶婶说，谷穗能驱邪，”赵丫把编好的坐垫递给阿依娜，“垫着这个，冬天坐着暖和。”
阿依娜接过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谷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心里格外踏实。“等回寒潭堡，我也编几个带回去，给张婶和柳老。”她看着林安，眼睛在火光下亮得像星星，“还要给你编个最大的，放在你练剑的石凳上。”
林安笑了笑，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刚到北境时的样子，那时的谷田还是片荒地，黑石部落和阿依娜部落还在为水源争执，而现在，他们坐在一起吃庆丰宴，说着明年的耕种计划，像真正的一家人。
夜深了，篝火渐渐转弱，只剩下炭火在黑暗中闪烁。林安靠在谷堆上，听着远处的歌声——那是黑石部落和阿依娜部落的人在合唱，曲调不同，却格外和谐，像谷穗与麦浪的交响。
“你说，”阿依娜坐在他身边，声音轻轻的，“明年的谷田，会不会比今年还多？”
“会的，”林安望着满天的繁星，“狼山部落学会了种谷子，就会教给更远的部落，总有一天，北境的每片能耕种的土地，都会长出谷子。”
阿依娜点了点头，忽然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林安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能感受到她发间的清香和微微的颤抖。篝火的余温落在两人身上，像裹了层温暖的毯子。
“等寒潭堡的麦子收完，”林安轻声说，“我就回来帮你们翻地，种明年的谷种。”
“嗯，”阿依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我让萨满留最好的谷种，等你回来。”
歌声还在继续，温柔而绵长，像北境的风，像谷田的浪，像那些在土地上生根发芽的希望。林安知道，这个秋天的故事，只是个开始，属于寒潭堡与北境的约定，会像这些饱满的谷穗一样，一年又一年，结出更多的果实。
谷仓里的麻袋还在散发着香气，篝火的余烬还在闪烁，晒谷场上的欢言还在回荡。北境的秋天，因为谷满仓廪，因为人心相聚，变得格外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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