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是意识回归的第一个信号。
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从右肩撕裂的伤口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破碎的经脉和受损的脏腑。冰冷刺骨的寒意,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浓烈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地侵蚀着感官。
林夕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扭曲的、灰暗的天空,以及几根斜伸着的、如同鬼爪般的枯枝。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尖锐的耳鸣,掩盖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她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如同被拆散的木偶,瘫软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卷。祭坛、围攻、鬼面人、那致命的一剑、以及……她引爆祭坛阴气的决绝。通道断了……司溟……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比身体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她勉强转动眼珠,用尽全部力气观察四周。她正躺在乱葬岗边缘,距离那座已然彻底崩塌、只剩下一片狼藉碎石和焦黑痕迹的古祭坛约有数十丈远。祭坛原本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凹陷的深坑,坑内残留着狂暴能量肆虐后的混乱波动,以及一丝丝尚未散尽的、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那个幽暗的能量漩涡,已然消失无踪。
通道,确实彻底封闭了。司溟被隔绝在了幽泉核心的另一端。
是谁把她从爆炸中心移到了这里?是那些黑衣人?他们为何没有杀她?
念头刚起,一阵细微的、仿佛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飘入她几乎失聪的耳中。声音来自不远处,被一堆残破的坟冢遮挡。
“……确认了吗?真的彻底断了?”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千真万确!节点核心被那丫头引爆的阴煞之气彻底污染崩坏,能量通道完全湮灭!司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短时间内也绝无可能从里面出来!”另一个声音回应,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如释重负。
是那些黑衣人的同伙!他们在确认通道的毁灭!
“哼,算那丫头命大,引爆节点居然没当场炸死她,还留了一口气。”沙哑声音冷哼道,“不过,烛阴大人有令,要留她活口。她毕竟是关键的‘容器’,或许还有用。”
烛阴!果然是烛阴的人!他们留她活口,是为了继续利用她这个“容器”!
“那现在怎么办?把她带回去?”兴奋的声音问道。
“不急。此地动静太大,恐怕已惊动镇上的耳目。我们先撤离,留下暗哨监视。她伤成这副模样,跑不了。等风头过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走。”沙哑声音做出了决定。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重新恢复了死寂。
林夕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心中一片冰凉。她成了烛阴砧板上的鱼肉,重伤濒死,无力反抗,甚至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而司溟,生死未卜,被困在那恐怖的幽泉核心。
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灵魂,一点点收紧。
不……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猛地咬紧牙关,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再次昏厥。但她死死撑住,将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起来。
还有机会!只要还没死,就还有机会!
她开始尝试内视。丹田内,那团幽暗的气旋黯淡到了极点,几乎停止了旋转,如同风中残烛。经脉多处断裂,寂灭之气散乱不堪,难以凝聚。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必须疗伤!必须恢复哪怕一丝力量!
她拼命回忆《寂元归一诀》的口诀,试图引导体内残存的、微不可察的寂灭之气,按照功法路线运转。然而,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破碎的河床上引水,气息刚刚凝聚,便因经脉的剧痛和阻塞而溃散。汗水混合着血水,从她额头不断滑落。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失败。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冲击下,再次变得模糊。
就在她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之际,颈间的“溟锁”古玉,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波动!那波动不再是与令牌共鸣的躁动,而是一种……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涓涓细流,缓缓渗入她近乎枯竭的经脉和识海!
是司溟!是他在通道彻底封闭前,通过“溟锁”留下的后手?!这缕温热的能量,精纯而柔和,远非她自身的寂灭之气可比,它小心翼翼地绕过破损的经脉,滋养着受伤的组织,抚慰着剧痛的神魂!
这缕能量虽然微弱,却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注入了一滴甘泉,让林夕濒临崩溃的意识重新稳固了下来。她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外来的助力,引导着它,配合着残存的意志,再次向《寂元归一诀》发起冲击!
“嗡……”
这一次,丹田内那团死寂的气旋,终于极其缓慢地、颤抖着……转动了一丝!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却无比精纯的寂灭之气,被艰难地提炼出来,沿着一条相对完整的细微经脉,开始了周天运转!
成功了!
尽管过程依旧痛苦万分,尽管每一次气息流转都如同刀割,但希望的火苗,终于在这片绝望的死境中,重新点燃!
她不再去想远处的监视,不再去想未知的命运,将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缓慢而坚定的疗伤过程中。借助着“溟锁”传来的那缕司溟的本源之力和自身不屈的意志,一点一点地修复着破损的身体,凝聚着溃散的力量。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和专注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夜。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林夕终于感觉到,丹田内的气旋恢复了一丝活力,虽然依旧微弱,但已能自行缓慢运转,吸收着周围环境中稀薄的阴气。身体的剧痛减轻了不少,至少,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可以微微动弹了。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清晰了许多。晨曦微光下,乱葬岗的景象更加清晰,也更显荒凉破败。她小心翼翼地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远处,似乎有极淡的人影在晃动,若隐若现,应该是烛阴留下的暗哨。
必须离开这里!趁他们还没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撑起身体。右肩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她险些栽倒。她咬紧牙关,用左手勉强支撑,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靠在身后一块冰冷的残碑上,大口喘息着。下一步,是站起来,然后……逃离。目标在哪里?清水镇不能回,族老和烛阴的势力遍布全镇。幽泉入口已毁……天下之大,似乎已无她的容身之处。
不,还有一个地方!一个或许连烛阴都未必能轻易触及的地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司溟带她离开溟府时,那片云海之上的孤峰——云渺峰!那里人迹罕至,灵气相对充沛,或许可以暂时藏身,并寻找恢复和联系司溟的方法!
目标确定,剩下的,就是如何摆脱监视,穿越这数十里的荒野,抵达那里。这对于重伤未愈的她来说,无异于一场新的生死考验。
她缓缓抬起左手,看着掌心那枚依旧黯淡无光、却与她性命交修的“溟锁”。司溟留下的那一缕本源之力已然耗尽,但古玉本身,依旧是她与那个强大存在之间唯一的联系。
“等我……”她对着古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对司溟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然后,她深吸一口冰冷的晨间空气,眼中重新燃起冰冷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决绝光芒。她开始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气旋,将刚刚恢复的一丝寂灭之气,缓缓灌注双腿。
幽冥鬼步,哪怕只能施展出万分之一的威力,也必须要试一次!
她看准了不远处一片茂密的、足以暂时遮挡身形的枯木林,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下一刻,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极其淡薄、几乎融入晨雾的虚影,贴着地面,向着那片枯木林,电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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