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荆棘之路与暗室微光
阳光在病房内缓慢移动，如同无声的沙漏，计量着林琛沉睡的时间。强制休眠带来的能量低谷正在被混沌核心那缓慢却持续的转化一点点填补。意识深处，那粒顽强的意志碎片如同经历冬眠的种子，在能量的滋养下，重新变得饱满，散发出微弱的活性。
它“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那百分之一点五的运动神经链接如同一条刚刚开辟的、纤细却稳固的小径，清晰地存在于感知中。它尝试着再次驱动能量脉络，去“触碰”那条小径。
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盲目和艰难。
能量丝线轻车熟路地沿着既定路径蔓延，精准地“搭”在了几处关键的神经节点上。
嗡...
右手中指的指尖，清晰地、带着明确意图地弯曲了一下。幅度不大，却充满了控制力。
【链接进度：1.6%...】
进展缓慢，却稳定无比。
与此同时，那不断自我优化的内部数据库开始发挥作用。它将之前记录下的“发声”时喉部肌肉的运动数据、气流控制数据调取出来，与“意图发声”的思维脉冲进行关联匹配。
一种模糊的“操作指南”正在形成。
林琛的喉咙再次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声带微微震动。
一个极其微弱、却比上次更加清晰的气流音，从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啊...”
不再是模糊的音节，而是明确的元音。
【系统日志：声带控制精度提升...能量消耗效率优化...】 【链接进度：1.7%...】
一种微弱的成就感和探索欲，从那意志碎片中萌发出来。它开始更加主动地驱动能量，尝试去“浏览”和“理解”内部数据库中储存的那些海量信息碎片。
那些被标记了【威胁】的冰冷扫描... 那些被标记了【伪装】的护士举动... 那些被标记了【混乱】的码头脉冲余波... 那些被标记了【未知】的、来自不同方向的窥视感...
这些标签本身，就构建出了一幅危机四伏的外部环境认知图。
虽然还不明白这些标签具体代表什么，但一种基于标签颜色的、最原始的警惕感和规避本能，开始融入那新生的意识之中。
他依然脆弱，依然迷茫，但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对外界一无所知、毫无防备。
一条布满无形荆棘的求生之路，正在他逐渐清晰的意识中，缓缓铺开。
......
废弃设备间内。
观测者如同老僧入定，周身的气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内收敛，呼吸变得极其缓慢而微弱，心跳频率下降到了一种近乎休眠的状态。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意念中那个代表“敛息”的复杂符号上，努力维持着它的稳定存在。
这比“驱逐”更加困难，需要的是极致的静和控制，而非爆发。
“守夜人”坐在一旁，闭目眼神，偶尔开口，言语如刀：“你的恐惧还在外溢...收敛它...你的好奇心是灯塔...掐灭它...想象你是一块石头，经历了千年风雨，没有思想，没有情绪...”
观测者汗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维持这种状态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好几次他都差点崩溃，但一想到外面那些恐怖的“猎犬”，又硬生生咬牙坚持下来。
突然，“守夜人”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般射向排水管道的深处，眉头微皱：“有东西被引过来了...你的精神波动刚才还是泄露了一丝...看来今天的课要提前结束了。”
观测者一惊，立刻从敛息状态中脱离，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和头晕目眩。
“走这边。”“守夜人”迅速推开一堆废弃杂物，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锈迹斑斑的铁梯，通向更深的地下。“顺着梯子下去，走到尽头，有一道暗门，出去是废弃的地铁维修隧道。沿着隧道向左走，能通往西区货仓。别再回之前的地方了。”
“那你呢？”观测者急忙问。
“我？我有我的办法。”“守夜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记住，小子，‘敛息’不是躲藏，而是让你变成环境本身。在你真正掌握它之前，不要轻易尝试使用‘旧印’，那等于在黑夜中点燃自己。”
说完，他不再理会观测者，转身走到那台古老的无线电设备前，开始快速调整旋钮，一股不同频率的能量波动开始弥漫开来，似乎准备着些什么。
观测者知道情况紧急，不再犹豫，立刻钻进那道暗门，沿着铁梯向下爬去。身后，传来“守夜人”那台设备发出的、越来越强的能量嗡鸣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模仿其他强大存在能量特征的伪装波动？
他心中骇然，这老人到底什么来头？
......
油麻地警署，证物库外。
黄志诚烦躁地抽着烟，看着那扇紧闭的合金大门。那两个箱子就像两块巨石压在他心上。上级的严令，保安部的插手，码头的激战，一切都透着诡异。
他手下最信得过的一个老刑警悄悄凑过来，低声道：“黄sir，技术科那边用了点...非正规手段，稍微探测了一下那箱子的外壳成分，你猜怎么着？里面含有几种地球上极其稀少、甚至理论上是‘人造’的金属同位素！这玩意儿根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古董箱子上！”
黄志诚瞳孔一缩：“消息封锁了吗？”
“放心，那哥们嘴严得很，报告都没敢写。”老刑警低声道，“还有，昨晚监控拍到有个清洁工在证物库外面走廊有点鬼鬼祟祟的，虽然没拍到他做什么，但那段时间，走廊的监控探头信号有极其短暂的干扰波动。”
黄志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有人盯上这里了！连警署内部都不安全！
他感觉自己仿佛抱着两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而且四面八方都是想引爆炸弹的人。
他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掐灭烟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
杨锦荣的密室。
“报告，‘守夜人’据点检测到高强度、多频率能量爆发，疑似进行主动干扰或伪装，随后信号消失，无法追踪。” “报告，观测者信号最后出现在西区废弃地铁隧道入口附近，随后消失，疑似掌握初步隐匿技巧。” “报告，警方技术人员违规探测密封箱，可能已引起黄志诚警觉。” “报告，‘维克多基金会’一名高级顾问以‘学术交流’名义入境，目前已抵达港岛。”
信息纷至沓来。
杨锦荣的目光在“维克多基金会高级顾问”的信息上停留片刻。
“鱼儿要咬钩了。”他轻声道，“让我们的人盯紧这位‘顾问’，还有警方证物库。黄志诚那边...给他创造一点‘机会’，让他能‘偶然’发现一些关于箱子来源的‘线索’，把他引向‘九龙古董行’和肥佬黎的走私线。”
他要把这潭水搅得更浑，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医院那边暂时移开。
......
黄昏时分。
林琛再次从疲惫的休眠中恢复了一丝活性。
他尝试着睁开眼睛。
这一次，眼皮抬起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浑浊的目光挣扎着，试图聚焦。
他“看”到了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云朵如同燃烧的火焰。
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口渴的触动，掠过那初生的意识。
内部数据库中，关于“黄昏”、“夕阳”、“美”的标签被激活。
他的嘴唇嚅动着，喉咙里气流艰难地穿梭。
一个更加清晰的、带着气声的词语，断断续续地、挣扎地吐了出来：
“...好...看...”
【系统日志：复杂情感波动记录...与外部环境信息产生高级关联...】 【链接进度：1.9%...】
也就在这个词吐出的瞬间——
病房的门，
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
不是护士，
也不是警察。
而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提着公文包，一副精英人士打扮的陌生男人。
他脸上带着温和而专业的微笑，
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手术刀，
瞬间就落在了林琛那试图聚焦的眼睛上，
以及他刚刚吐出词语的、微微开合的嘴唇上。
男人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用流利的粤语开口道：
“林琛先生吗？您好，我是您的新任主治医生，史密斯·陈。”
“从今天起，将由我全面负责您的康复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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