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为何会出现在这被视为“遗弃之地”边缘的青霖界?
这并非修罗殿高层派遣的常规任务。以他“十殿阎罗”亲传、内门核心弟子的尊贵身份,巡视野心勃勃、资源贫瘠的刑天大陆已属“屈尊”,更遑论这更为偏远的青霖界。
答案,藏于他那双可窥因果时光的“星眸”之中,藏于他远超同侪的修为境界之中。
夜来此刻的境界,并非简单的“阴阳虚实”四字可以概括。若以刑天大陆或青霖界的标准衡量,他早已跨越“问鼎”,踏破“阴阳虚实”,臻至那玄之又玄的 “空之境界” !
此境,肉身可化虚无,神魂可游太虚,初步摆脱星辰引力与部分时空束缚,一念之间可横渡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难以跨越的星域距离。举手投足,已非单纯的能量轰击,而是蕴含着对空间、对物质、对能量更深层次法则的运用。
他之所以来到青霖界,源于一次偶然的“星眸”远眺。
彼时,他正于修罗殿深处,借助宗门至宝“万星晷”修炼,神游太虚,目光穿透无尽星海,扫过一片片被标注为“贫瘠”、“荒芜”或“观测中”的星域。就在其目光掠过苍茫星域,即将移开之际,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奇高的 “因果扰动” ,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扰动的源头,指向青霖界,更精确地说,指向了刚刚通过废弃传送阵,狼狈跌入此界的张问!
一个来自“遗弃之地”刑天大陆的修士,其身上缠绕的因果线,竟复杂、厚重到能跨越如此遥远的星域距离,引动他“空之境界”的灵觉?这简直不可思议!
好奇之下,他凝聚星眸,循着那丝扰动望去。于是,他看到了张问体内那枚融合了尸、龙、魔、混沌的“混沌魔龙婴”,看到了那潜藏极深的“万骸”意识,更看到了张问命运轨迹中,与“坠龙渊”、“古冥府”乃至更深层秘密那千丝万缕、斩不断理还乱的牵连!
“有趣!大有趣!”当时夜来便抚掌而笑,眼中闪烁着发现绝世瑰宝的光芒。“没想到在这被遗忘的角落,竟藏着如此一颗可能搅动未来纪元风云的‘种子’!”
他当即做出了决定——亲自前来,近距离观察,甚至……引导这颗种子的生长。
于是,他禀明师尊,以“巡查边远星域,寻觅古冥府线索”为由,离开了修罗殿核心区域,一路穿梭星海,降临青霖界。以他的修为,悄然潜入,即便是巡天城那位界主境的城主,也未能察觉分毫。
他并未直接干涉张问的成长,只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观棋者,偶尔落下一两颗无关大局,却能改变棋局走向的“闲子”。比如,在张问于幽冥洞挣扎时,那看似随意投下的一瞥,让其感受到更高层次的压力;又比如,方才那一道提醒其小心星辉阁的传音。
他要看的,是张问在绝境中自行绽放的光芒,是那“万法归流”之道能否真正走通。这比按照修罗殿的计划,将其简单培养成一把“钥匙”,要有趣得多,也……有价值得多。
……
万法斗玄台,天璇台。
张问自然不知晓夜来那复杂的心绪与惊人的来历。他刚刚击败了星辉阁的云焕,正沉浸在吞噬星辉、淬炼肉身的感悟之中。那精纯的星辰之力虽狂暴,但经过混沌魔龙婴的初步炼化,确实让他感觉肉身更加通透,与周天星尘源质的亲和度也提升了一丝。
“下一轮,天璇台,张问,对‘寂灭海·幽珏’。”
光幕上信息再变。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寂灭海!这可是与星辉阁、天机阁等齐名的青霖界顶尖势力,其门人弟子修炼的《寂灭真解》诡异莫测,据说能引动万物归墟之力,极难对付。
一名身着深蓝近墨色长袍的青年飘然上台。他面容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无”气息。正是寂灭海此代佼佼者,幽珏。
他没有废话,甚至没有见礼,直接抬手,五指虚张。
“寂灭……潮汐。”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能量冲击,也非神识压迫,而是一种更为根本的——存在感的剥夺!
张问只觉得周身星尘源质瞬间变得“惰性”,难以引动。自身散发的气息、灵力波动,乃至生命活力,都在被那股力场不断“稀释”、“抹除”!仿佛要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悄然擦去!
这便是寂灭海的可怕之处,他们攻击的,是存在本身!
张问面色凝重,《幻星魔诀》运转,迷离星光护体,却感觉星光也在那寂灭力场下迅速黯淡、消散。混沌魔龙婴剧烈震颤,传递出强烈的危机感,那潜藏的万骸意识,似乎对这种“归墟”前奏般的力量,流露出一种既厌恶又渴望的矛盾情绪。
“不能被动防御!”张问心念电转,寂灭海的力量特性诡异,拖延下去,自身存在会被不断削弱,直至彻底“归无”。
他眼中厉色一闪,放弃防御,体内吞天魔丹与混沌龙丹同时催动!一股霸道绝伦的吞噬之力混合着混沌死气,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漩涡,反向笼罩向幽珏!
你要让我“归无”,我便先吞了你这“寂灭”!
“吞天噬地!”
轰!
两股都涉及“终结”与“吞噬”范畴的力量悍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扭曲撕扯的异响。擂台结界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
幽珏那空洞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一丝涟漪般的波动。他感觉到自身的寂灭之力,竟在对方的吞噬下,飞速流失!
“异数……”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双手结印更快,周身寂灭气息再度暴涨,试图以更精纯的寂灭本源,瓦解张问的吞噬。
张问嘴角再次溢血,同时催动双丹,尤其是霸道绝伦的吞天魔功,对他负担极大。但他眼神疯狂,毫不退缩。他能感觉到,在吞噬对方寂灭之力的同时,混沌魔龙婴对“归墟”、“寂灭”的法则感悟,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这寂灭海修士,简直就是他领悟此道的最佳“磨刀石”!
“寂灭……非是终结,亦是循环之始!”张问福至心灵,脑海中浮现《太古化龙秘录》中关于生死循环的记载,以及自身尸道于死寂中寻新生的核心理念。他猛地将吞噬而来的寂灭之力,并非纳入丹田,而是引导其与自身的混沌死气碰撞、交融!
滋啦——!
一种奇异的平衡在他体内短暂形成,寂灭与生机,归墟与存在,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存。他周身那灰黑色的吞噬漩涡,颜色变得愈发深邃内敛,旋转速度却缓慢下来,散发出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的“混沌归墟”意境!
“什么?!”幽珏脸色终于大变,他感觉自己的寂灭之力,不再是单方面被吞噬,而是被对方引导、同化,成为了对方力量的一部分!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你……你竟能容纳寂灭?!”他失声惊呼,道心瞬间出现裂痕。
张问没有回答,他趁此机会,一步踏出,那融合了寂灭与混沌的漩涡缓缓向前推进,所过之处,幽珏的寂灭力场如同阳春白雪般消融。
幽珏连退数步,最终被那漩涡边缘扫中,周身寂灭气息瞬间溃散,闷哼一声,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
四战四胜!而且击败的,是寂灭海的天才弟子!
台下已是一片死寂。所有人看向张问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撼与敬畏。这个外门弟子,不仅实力强横,其手段更是诡异莫测,连寂灭海的真传都败在其手下!
张问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略有增长的混沌本源,看向失魂落魄的幽珏,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沉重。
寂灭海……其力量本质,与古冥府、与万骸,似乎同出一源,却又有所不同。这青霖界,这巡天城,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而此刻,在孤峰之巅,夜来通过星眸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容纳寂灭,触及循环……好!非常好!”他眼中星河璀璨,“这把钥匙,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契合那扇门。”
“那么,是时候,让这‘好戏’,进入下一幕了。”
他指尖,一缕幽暗的星光悄然凝聚,其目标,并非张问,而是……巡天城深处,某座被严密守护的禁地——观星台。那里,存放着巡天城赖以立根基的至宝之一,“周天星辰图”的副卷。
他要借此,再为这盘棋,添上一把火!让这巡天城的水,彻底沸腾起来!也让张问这把钥匙,更快地,接触到那扇门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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