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暂行法典》的颁布,如同为北疆这艘初具规模的巨舰厘定了航向与规则。然而,林枫深知,再完善的制度,也需要忠诚且高效的人去执行。尤其是在这乱世,军队与政治的界限往往模糊,如何将这两股最强大的力量完美融合,形成真正的“军政一体”,成为他接下来需要解决的核心课题。
他的第一步,落在了已然成为北疆军官摇篮的讲武堂。
扩建后的讲武堂,位于朔方城西,背靠苍茫的北邙山,面朝波涛汹涌的沧澜江支流,占地极广。其建筑风格迥异于传统学府,更像是一座功能齐全的军事堡垒与学术殿堂的结合体。高耸的了望塔、坚固的演武场、藏书丰富的经楼、以及专门用于魂力修炼与机关术实践的“格物院”和“凝心阁”错落分布。
今日的讲武堂,气氛格外庄重。不仅是因为又一批学员即将毕业,更因为林枫亲自到场,并将主持一场特殊的“军政策论”。
巨大的演武场已被清空,中央搭建起一座高台。台下,数百名即将毕业的讲武堂学子肃然而立,他们身穿统一的青灰色学员劲装,眼神锐利,气息精悍,显然都经历了严格的军事与修行训练。这些学子中,有出身寒微的军中悍卒,有归附势力的将门之后,也有慕名而来的百家子弟,甚至还有少数通过了严格考核、表现优异的异族青年。
高台之上,林枫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旁除了陈文、谢玄、石蛮等核心文武外,还多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墨家钜子相里勤。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将作为“实学”与机关术的代表,参与此次策论评审。
“诸位,”林枫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激励人心的力量,“你们即将结束在讲武堂的学业,奔赴北疆各地,或入军中为将,或往地方为官。今日之策论,便是你们踏入实务之前,最后一道考题。”
他顿了顿,抛出了今日的议题:“若你为一县之令,该县地处边境,时有北漠残部与小股马匪骚扰,境内又有新附之民与本土百姓杂居,矛盾暗生。同时,上官要求你必须在一年内,完成县内荒地开垦三千亩,并征收足额赋税。你,当如何施政,方能保境安民,完成任务?”
这个议题极其现实且复杂,涵盖了军事防御、民族关系、经济发展、政务执行等多个方面,直指北疆当前面临的普遍难题。
台下学子们陷入沉思,随即,开始有人主动上台,阐述自己的方略。
第一位上台的是一名身材魁梧、明显是军中出身的学子,他声若洪钟:“卑职以为,当以军事为先!请调一队精锐士卒驻防,清剿附近马匪,震慑北漠残部!同时,以军法整饬地方,强令新附之民与本土百姓混编屯垦,敢有滋事者,严惩不贷!如此,可保境安民,开垦征税,自然不在话下!”
他的策略充满了军队的直来直去,强调武力威慑与强制命令,引得台下一些同样出身行伍的学子纷纷点头。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名身着儒衫、气质文雅的学子便起身反驳:“李兄此言差矣!治民如治水,堵不如疏。一味强压,恐激化矛盾,适得其反。卑职以为,当以怀柔为主。可组织乡勇,自保乡里,既可御敌,亦可缓和军民关系。对新附之民,当示以恩义,分予田地,减免初年赋税,使其归心。至于开垦征税,当以鼓励为主,公布奖惩,引导民众自发参与。”
这位学子的策略更侧重于教化与怀柔,体现了儒家的治理思想。
双方各执一词,在台上争论起来,分别代表了“强硬派”与“怀柔派”的思路。
这时,一名身材瘦小、但眼神格外灵动的学子站了起来,他并未直接上台,而是先向林枫和各位评审行礼,然后才缓步上前。他名叫墨桓,乃是墨家新晋的杰出弟子。
“二位同窗之策,各有道理,然皆有所偏颇。”墨桓声音清晰,不卑不亢,“学生以为,当以‘实学’为指导,军政结合,标本兼治。”
他走到高台一侧早已准备好的沙盘前,一边推演,一边阐述:“军事上,非只依赖外调精锐,当依托地形,设立烽燧哨卡,辅以机关预警,如埋设‘地听瓮’、架设‘惊鸟铃’,形成低成本、高效率的预警网络。同时,仿效主公‘军功田’之策,组织民众垦荒,所垦之地,部分可作为‘护田’,由垦荒者自行组织防御,抵御小股侵袭,将其利益与保家卫国绑定!”
他拿起代表不同群体的标识,在沙盘上移动:“民政上,非只怀柔或强压。当厘清户籍,明确产权,无论新附旧民,皆依《北疆法典》一体对待。设立‘调解亭’,由地方耆老、官府吏员、甚至医官营代表共同调解纠纷。开垦之事,可引入农家新式农具与技法,提高效率,并由官府提供种子、农贷,降低百姓风险。”
“至于赋税,”墨桓最后总结道,“并非一味强征。当先助民致富,仓廪实而知礼节。可鼓励民众在垦荒之余,发展畜牧、编织等副业,并由官府牵头,打通商路,帮助百姓将多余产出变现。民富则税源广,完成任务自然水到渠成。此乃以政养军,以军护政,军政一体,方为长久之道!”
墨桓这一番论述,将军事防御、机关术应用、法典执行、经济发展、民生改善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思路清晰,措施具体,既体现了墨家的务实精神,又完美契合了林枫倡导的“实学”与“军政一体”理念。
台上,林枫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陈文抚须微笑,谢玄也暗自点头。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石蛮,也忍不住嘀咕:“这小子,脑子倒是好使!”
相里勤钜子更是面露欣慰,墨家弟子能如此活学活用,将机关术融入军政实务,正是他愿意投身北疆所期望看到的。
最终,经过激烈辩论与评审合议,墨桓因其全面、务实且富有创造性的策略,拔得头筹。林枫亲自为其颁发“优秀策论”勋章,并当场宣布,擢升墨桓为“边城县代县令”,即刻赴任,将其理论付诸实践!
此举,极大地激励了所有讲武堂学子。他们看到,在北疆,只要有真才实学,能真正理解并践行“军政一体”的理念,无论出身,皆可脱颖而出!
风起于讲武堂,一股强调务实、融合、创新的新风,随着这批毕业学子的脚步,即将吹向北疆的每一个角落,为“军政一体”的深化,注入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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