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上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元景帝坐回龙椅，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提起秦授，元景帝就气不打一处来。
太平教作乱之初，他就想驱狼吞虎，一石二鸟，将其解决。
想不到这个逆臣居然称病抗旨。
元景帝觉得，秦授肯定看穿了他的计谋，故意装病。
虽然他没有证据。
沉默片刻，一拍龙案。
冷冷说道：“不瞒老将军，朕也有意让他领兵征讨叛军，可是这个逆臣，朕三番两次下旨，他竟然一直称病抗旨，如此藐视天威，朕心里着实窝火，就等着腾出手收拾他！”
这只是其一。
元景帝内心深处，并不觉得秦授有多大能耐。
上一次野狐城击退八万北莽大军，纯粹是运气使然。
再加上他无底线的使用毒计，让北莽大军中毒，无水可喝，军心大乱导致败北。
并没有奇谋妙计。
胜之不武。
朝堂上下都很不齿。
所以，即便秦授立下了大功，也只给了个子爵。
还是虚封，不能世袭。
最主要的是，这人藐视皇权，虚与委蛇。
金刀卫给他的密信之中，提到秦授的私兵装备有一种威力强大的火器。
能百米之外伤人。
重甲难防。
元景帝下旨讨要。
秦授百般推脱，借口是祖传火器。
只有寥寥数件，制作方法早已失传。
还假模假式的忍痛割爱，送了一把到宫中。
元景帝亲自试验过。
威力虽大，但是射速极慢。
每一次射击后，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装填弹药。
有这功夫，战场之上，骑兵早就骑脸输出了。
元景帝觉得，这玩意中看不中用。
用来打打猎或许凑合。
战场之上，作用不大。
还不如弓箭好使。
随后便丢到了一边。
觉得金刀卫言过其实。
“陛下，秦授虽然桀骜，但是的确有些本事。他的战绩臣仔细研究过，无论是野狐城之战，还是苍梧县剿匪之战，都赢得非常漂亮。
善用地形，足智多谋，不拘一格，思维跳脱，敢为常人不敢为，总有出人意料的战法，出其不意击败敌人。
臣知道朝中有人对他的行事风格颇有微词，觉得此子毫无规矩，不择手段，用计毒辣。
正因如此，老臣才举荐他征讨叛军。”
元景帝不语，脸色依旧阴沉。
霍英雄继续说道：“江南叛军无底线，无下限，无道德，连白衣渡江这种阴损的招数都能使出，可见极其阴险狡诈，难以常理度之。
朝中大将都是正统出身，行军打仗一板一眼，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对上叛军难免吃亏。
只有秦授这种野生的将才，喜欢剑走偏锋，没有固定的章法套路，不拘一格，才能克制叛军。这就叫做以毒攻毒。”
元景帝听罢，脸色稍和。
“即便如此，秦授就一定能行？他称病抗旨，目无君上，如此不忠不义之徒，如何能当大任？朕怎敢将大军交与他手？”
霍英雄躬身到底，一脸恳切。
“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南局势动荡，刻不容缓，此刻反贼立足未稳，百姓尚未归心，正是一鼓作气，犁庭扫穴的大好时机。
若是延误了战机，让反贼得到喘息之机，稳固政权，蛊惑民心，到那时悔之晚矣！”
元景帝不语，心中权衡利弊。
江南局势，刻不容缓。
若不是趁着反贼伪朝新立，民心不稳，根基未固之际将其剿灭。
后果不堪设想。
最好的结果，就是江南从此独立，与大乾划江而治，分庭抗礼。
至于最坏的结果，元景帝想都不敢想。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能接受。
霍英雄见元景帝还在犹豫，再加一把火。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秦授根基尚浅，麾下只有百余私兵，翻起多大浪花。若是陛下不放心，可派监军随行，一旦次子有不臣之举，监军可先斩后奏！”
元景帝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口气。
“也罢，既然霍老将军作保，朕暂且信他一次，不过，平叛期间，秦授的家人老小都要进京，朕会让人好生看顾，让他心无旁骛平叛，没有后顾之忧，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
“陛下，不可啊！”
霍元通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对元景帝很是无语。
他的孙子霍元通跟秦授交好。
对秦授的性格非常了解。
那家伙就是一顺毛驴。
家属亲人是他的逆鳞。
元景帝这么干，就是把他的家人当质子，用来威胁秦授。
秦授那家伙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知道元景帝这么干。
估计当场就敢掀桌子造反。
这一点也是霍元通特意交代的，万万不可。
哪怕不让秦授领兵平叛，也绝不能让元景帝动他的家人。
否则，这货必然炸毛。
万一把他逼急了，他直接投到太平教麾下。
对大乾来说，损失就大了。
元景帝这步棋，乃是昏着。
霍元通噗通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授此人性情古怪，难以捉摸，陛下以他家人为人质，实有不妥。”
元景帝微微一怔，很是不悦。
“大将军何出此言？朕让秦授家人进京，是对他的信重，朕替他照顾一家老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平叛，何来人质之说？”
虽然元景帝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被霍英雄当面点破，让他老脸挂不住。
这个老匹夫，越来越放肆，倚老卖老，居然跟朕这么说话。
元景帝非常不爽。
最近朝中大臣，忤逆他的越来越多。
“陛下，老臣理解陛下关爱臣子的一片苦心。
但秦授在野散漫惯了，未必能理解陛下。
他父母双亡，了无牵挂，虽然成了亲，但是其妻乃是官府送亲，感情淡薄，陛下此举，很可能让其误解。
非但不感恩，反而适得其反，若他因此记恨，临阵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元景帝霍地站起，长眉倒竖：“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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