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风铃刚响过第三声，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被他妈拽着进来，脸上、胳膊上满是连片的红疹子，有的地方还结了痂，看着就让人揪心。男生低着头，校服袖子拉得老长，把手背都盖住了，肩膀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憋了满肚子委屈。
“陈医生，林医生，快看看我家这小子！”他妈急得额头冒汗，把男生往诊疗椅上按，“这湿疹都快俩月了，药膏抹了一管又一管，医院也跑了好几趟，就是不好，反而越来越重，你看这脸，都快肿成馒头了！”
陈砚之示意男生抬起头，男生梗着脖子不肯，还是林薇递过一面小镜子：“看看呗，我们帮你想办法，总藏着也不是事儿。”男生这才慢吞吞抬头，镜子里映出他泛红的眼角——原来疹子都蔓延到眼周了，眼皮肿得像水泡，连睁眼都费劲。
“痒得厉害吧？”陈砚之轻轻按了按他胳膊上的疹子，皮肤滚烫，还渗着水。“嗯……”男生声音蚊子似的，“夜里痒得睡不着，抓了又疼，上课总走神。”他妈在旁边叹气：“可不是嘛，昨天半夜还在挠，我起来一看，胳膊都被他抓出血了，药膏抹上去就喊蛰得慌。”
林薇翻开他的手腕，内侧有几处深色的抓痕，已经结痂。“之前用的什么药？”“医院开的激素药膏，刚开始抹着管用，停了就反弹，后来换了中药膏，又太油，闷得更红了。”他妈掏出个药盒，林薇一看，里面的药膏成分里果然有凡士林，还加了肉桂，难怪越抹越燥。
陈砚之搭着男生的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脉浮数，舌尖红，苔薄黄——这是风热夹湿，还带着点血热。”他转向男生：“是不是总吃零食？特别是辣条、薯片那种。”男生猛地抬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小声承认：“……每天放学买一包。”
“难怪好不了！”他妈气得想打他，被林薇拦住。“别上火，先弄清楚根由。”林薇笑着说，“你这湿疹，一半是捂出来的，一半是吃出来的。校服穿得太厚，药膏又太油，再加上零食里的辣椒、添加剂，可不就越来越重？”
陈砚之已经开始写方子了，笔尖划过纸页：“得先清血热，再祛风湿。用消风散加减吧——荆芥、防风各十克，先把表面的风热散出去；苦参、苍术各十二克，燥湿止痒；再加生地十五克、丹皮十克，清血热，不然疹子总反复。”
“他这渗液多，是不是得加点收湿的？”林薇指着男生胳膊上渗水的地方。“嗯，加煅牡蛎二十克，煅龙骨十五克，这俩能收湿敛疮，比用凡士林靠谱多了。”陈砚之补充道，“对了，得告诉他，零食绝对不能碰，尤其是辣条、可乐，还有那些油炸的，一口都不能沾。”
男生脸皱成一团：“那……能吃啥啊？”“小米粥、冬瓜汤、清蒸鱼，”林薇数着手指，“还有黄瓜、番茄，这些清淡的，既能补水又不惹湿。对了，校服里面穿件纯棉的秋衣，别穿化纤的，出汗了赶紧换，不然捂着更痒。”
他妈赶紧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我回头就给他买纯棉的！那外用药呢？总不能光喝药吧？”“外治得用湿敷，”陈砚之指着药柜，“取马齿苋、黄柏各三十克，煮水放凉，用纱布蘸着敷，每次十五分钟，一天三次，比药膏清爽，还能帮着收水。”
“敷完之后呢？”“等皮肤不渗水了，再用紫草油抹，”林薇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我们自己泡的，紫草加芝麻油，既能消炎又能促进愈合，比那些油腻的药膏舒服多了。”男生闻了闻，没什么怪味，眉头才舒展了点。
陈砚之把药方折好递过去：“这药得泡半小时再煎，大火烧开转小火，煎二十分钟就行。喝的时候放温了再喝，别烫着。”他又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坚持一周，要是痒得厉害，就用凉毛巾擦擦，别抓，越抓越重，听见没？”
男生点点头，这次声音大了点：“知道了。”他妈看着药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这周末要月考，喝这药会不会犯困？”“放心，这里面没安神的药，反倒是荆芥、防风能清头目，说不定还能帮他提神呢。”林薇笑着说。
临走时，男生他妈非要塞水果，被陈砚之推回去：“先把孩子的病看好再说，等他疹子消了，带他来给我们当‘活招牌’就行。”男生听见这话，嘴角偷偷翘了一下，拉着他妈往外走，脚步都轻快了些。
陈砚之看着他们的背影，对林薇说：“现在的孩子，零食比饭还亲，这湿疹啊，多半是嘴馋闹的。”林薇正往小瓷瓶里添紫草油，闻言笑道：“所以啊，咱们这方子不光要治病，还得管着他们的嘴，不然再好的药也白搭。”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药柜的标签上，“荆芥”“防风”“苦参”……这些带着草木气的名字，在两人的絮语里，渐渐和少年泛红的脸颊、他妈焦急的眼神、还有那句小声的“知道了”缠在一起，酿成一剂名为“踏实”的药方——治的是湿疹，暖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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