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长公主离宫不过半日,一道口谕便传到了慈安宫侧殿:解除清漓郡主的禁足。
传旨太监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言语间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恭维。
清漓安静地听完,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是规规矩矩地谢了恩。
她知道,皇帝的“宽容”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
果然,那太监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内容却不容置疑:“陛下还说,裴二公子已知错悔改,长公主殿下亦深受教训。陛下金口玉言,赐下的姻缘岂能儿戏?清姿姑娘与裴二公子的婚约,依旧作数,待风波稍平,再择吉日完婚。”
站在清漓身后的清羽猛地攥紧了拳头,小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伍嬷嬷和韦筱梦也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竟真是这样的结果?
那番惊涛骇浪,最终还是要将大姑娘推回那个火坑?
唯有清漓,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皇帝要的是平衡,是皇家的颜面,是藩镇的安稳。
至于清姿个人的幸福,在皇权大局面前,轻如尘埃。
解除她的禁足,是给平南王府、或许也是给她这个“惹事精”的一点安抚和警告;维持婚约,则是皇帝绝不动摇的底线。
「清漓领旨。」她微微躬身,表示接受。
随即,她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传旨太监,纤细的手指开始比划,由伍嬷嬷在一旁翻译:“清漓进宫以来,屡次闯祸,虽皇伯父多有包容,但清漓始终愧疚难安。是以在慈安宫侧殿的小厨房里,炖了滋补的鸡汤,本想托公公代为转交陛下。但如今清漓解了禁足,想亲自送去感谢圣恩,不知道陛下那边此时是否得空?”
传旨太监了然,平常那些后妃们用这招来争宠的可不在少数。
一般情况下,这种送鸡汤的行为,他们这些皇帝身边的内侍都会依照皇帝的吩咐,一一替皇帝挡回去。
但清漓郡主不同,一来她不是后妃,二来,之前皇帝曾答应清漓,一旦婚约继续,她可以提条件。
不巧当时他就在皇帝与清漓身边伺候,所以清楚这点,想来这位哑巴郡主,是借着送鸡汤的名义,去提条件的吧。
于是,斟酌词句道,“奴才刚才自御书房出来时,隐约听到师傅(大太监高德全)说,陛下在御书房传了晚膳。”
清漓了然,示意伍嬷嬷将一个薄薄的荷包悄悄送到了传旨太监手里。
小太监一捏荷包,满意地收到袖子里,这种打赏的荷包,越是薄,代表打赏越多,因为是银票,若是厚厚的,多半是碎银更有甚是铜板。
收到了清漓郡主的“薄”,荷包,传旨太监笑眯眯地恭敬告退了。
不一会,清漓便与端着鸡汤的韦筱梦出现在了御书房外求见。
此时正在御书房内用膳的皇帝闻言一愣,“掐着饭点来?这么急?传她进来吧。”
清漓一进门,指挥韦筱梦将鸡汤放到皇帝的饭桌上后,便打发她走了。
然后自己站在一旁巴巴地看着皇帝用膳。
皇帝不由有些好笑,这孩子!
于是问道,“清漓用过晚膳了?”
清漓摇摇头,示意没吃呢,然后又盯着皇帝的御膳看,还咽了咽口水。
皇帝失笑,“既如此,随朕一起用些吧。”
清漓闻言,眼睛一亮,当下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皇帝对面,然后笑眯眯地看向高德全,那意思,我的碗筷呢。
高德全也被清漓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赶忙取来新的碗筷,送至清漓面前。
清漓接过碗筷,倒是没着急吃,而是指了指鸡汤,又指了指皇帝。
皇帝明白了,“这是给我的?”
清漓点头,亲自揭开鸡汤的盅盖,又亲自盛到小碗里,小心翼翼地放到皇帝手边,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当着皇帝的面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示意,好喝!
皇帝哈哈一笑,也喝了一口,赞了一句,不错。
直至伯侄二人吃完晚饭,清漓腆着吃撑的肚子离座,拉着皇帝的手,写道【皇伯父,您的御膳太好吃了,我吃撑了,咱们去御花园散散步消食吧?】
今晚皇帝在清漓的美好吃相带动下,吃得也有点多,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皇帝看着清漓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好像真的只为消食而来,再又走了一圈之后,找了石凳坐下来,不走了。
清漓看了看皇帝,乖巧地坐到他身边,还体贴地招呼高德全送些茶水过来。
“行了,别忙乎了,你来找朕不止是吃饭和散步吧?说说看,打的什么鬼主意?”
清漓笑眯眯地牵过皇帝的手,在其手心写道,【皇伯父,清漓是真的想尽尽孝心呀,伯父每天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太累了,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皇帝没想到,清漓这小小人儿还真挺关心他的身体。
当下甚为熨帖,“难为你一片孝心了。”
“行啦,说说吧,想提什么条件?”
清漓这才笑眯眯地在皇帝手心写道,【现在大姐姐与裴琰的婚约依旧,裴府那怀有身孕的丫鬟实在太过打脸,但我们皇家一向以仁善治天下,做不出那等‘去母留子’之事来,所以……】
“你就直接说,你想干嘛吧。”
清漓腼腆一笑,继续在皇帝手心写道,【我想把那丫鬟要过来,由我平南王府照料她母子二人。待他日长姐与裴二公子成婚后,若裴二公子能恪守夫道,真心善待我长姐,平南王府绝非不能容人之辈,自当将此丫鬟与孩子完好奉还裴家。如此,既全了陛下仁德,也全了我王府颜面,更可时时警醒裴二公子,需珍重御赐姻缘。】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抬出了“皇家仁善”、“陛下仁德”、“南疆军心”,又给出了看似宽宏大量的承诺,将“人质”握在手中,却披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
皇帝眉头一皱,嗤笑一声,:“妇人之仁!麻烦!一个爬床的贱婢,直接‘病故’了事,孩子抱给清姿养着,岂不干净省事?偏要弄这些弯弯绕绕!”
他确实嫌弃清漓多此一举。在他眼中,一个丫鬟的性命,与一枚棋子无异,舍弃了毫不可惜。
清漓丝毫不受皇帝影响,继续在他手心写道,【唉,皇伯父,我也不想如此曲折啊,实在是不得不为大姐姐日后的幸福考虑。现在那裴琰对这丫鬟正是上头的时候,若是这时候把丫鬟弄没了,那裴琰岂不是要记她一辈子?说不得到时候还会迁怒到大姐姐身上,认为是大姐姐害死了他心爱之人。造就如此怨侣,大姐姐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呢?现在由我出面做这个坏人,把那丫鬟接走,我保证把人养得白白胖胖,待日后姐姐嫁过去,再由姐姐做主把人接回去,裴琰能不感激大姐姐?日后夫妻感情也能慢慢好起来了。】
皇帝惊讶地看着清漓稚嫩的脸上装出一脸的老气横秋,不由失笑,“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从哪学来的这些?你懂什么是夫妻感情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清漓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呢。
皇帝忍俊不禁,一个五岁的小人儿,居然插手安排起别人的夫妻感情来了,偏偏还分析得像模像样,比不少大人都要清醒。
“哦,那你岂不是要坏人了?”
【为了大姐姐的幸福,这个坏人,舍我其谁?】
皇帝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大手一挥,准了!
高德全看着皇帝开怀大笑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清漓两眼,能让皇帝如此开怀大笑的人,委实不多。不愧是平南王妃培养出来的,哪怕年纪再小,也不容小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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