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千秋寿诞办得风光盛大,四海来朝,贺仪如山。
寿宴的余热尚未散尽,另一桩喜事便紧锣密鼓地提上了日程——清姿郡主与神武侯世子方云澈的大婚。
皇帝司徒星竹显然是想借着平南王夫妇在京的东风,将这件大事彻底落定,以示皇家对平南王府的恩宠与重视。
他亲自下令,命钦天监在最近的黄道吉日中择选佳期。
日子定得虽有些仓促,但筹备起来却并未显得手忙脚乱。
清姿的嫁妆是林王妃早在南疆时就开始精心准备的,多年积累,丰厚无比。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玩字画、田庄铺面,应有尽有,装箱的册子厚厚一沓,足以让任何勋贵之家眼热。
而内务府更是早在清姿进京前,就已奉旨筹备郡主的婚礼仪制,一应器物、仪仗、人员都是现成的,只需按最高规格启动便可。
神武侯府这边,虽家道中落,但毕竟是世袭罔替的侯府,底蕴犹存。
加之方云澈是独子,神武侯夫人冯氏为儿子攒聘礼已攒了多年,咬牙掏空了大半个府库,又变卖了些非祖产的田铺,凑出来的聘礼竟也十分体面风光,八十四抬聘礼浩浩荡荡,金银玉器、绸缎皮毛,样样俱全,既全了侯府颜面,也显出了对平南王府十足的敬重。
婚礼当日,十里红妆,轰动全城。
清姿身着内务府赶制的精美嫁衣,头戴赤金点翠凤凰冠,由全福夫人搀扶着,拜别父母。
林王妃看着盛装打扮、即将为人妇的长女,眼圈微红,强忍着泪意,细细叮嘱了许多为妇之道。
平南王司徒星河虽面色如常,但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感慨。
方云澈穿着侯爵世子的礼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俊朗的脸上洋溢着紧张与喜悦。
他小心翼翼地完成所有繁琐的礼仪,对待清姿更是呵护备至,一举一动都透着珍视。
婚礼顺利进行。喧天的锣鼓鞭炮声中,花轿起驾,缓缓驶向神武侯府。
清漓和清羽站在王府门口,目送着姐姐的花轿远去,心中百感交集。
清羽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希望姐姐以后都好好的。”清漓默默点头,握紧了哥哥的手。
喧嚣过后,便是离别。
平南王司徒星河在京中逗留已久,南疆军务政务皆需他回去主持。
清姿婚事已了,太后寿诞已过,再无理由久留。
临行前夜,司徒星河罕见地主动召清漓至书房密谈。
书房内烛火通明,只有父女二人。司徒星河屏退左右,目光锐利如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乖巧圆润、却一次次让他惊讶的哑巴女儿。
“清漓,”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你在京中的所作所为,本王都看在眼里。有勇有谋,懂得借势,也狠得下心。很好。”
清漓垂眸静立,并无表示,她知道接下来他们父女还有得吵呢。
“清玉近来颇有长进,但还不够。”司徒星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块磨刀石,你还得继续做下去。留在京师,替本王看好他,磨砺他。必要时,可动用一切手段。”
清漓抬起眼,看向父亲。她知道,这是命令,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认可。但她要的,不仅仅是口头上的“一切手段”。
她拿起笔清晰而缓慢地在小本子上写出四个字:「京师权鉴。」
司徒星河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王府权鉴,代表王爷亲临,可调动王府在京师乃至周边的一切资源、人手、财富,意义非同小可!
他没想到清漓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保障。」清漓面不改色,继续写道,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无权无兵,深宫如虎穴。父王既要女儿做磨刀石,磨利了刀,也可能被刀反伤。女儿需要自保,也需要……必要时,能真正压制大哥的手段。否则,」她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划出更重的痕迹,「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放肆!”司徒星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架乱颤!
他胸膛起伏,显然被清漓这赤裸裸的威胁气得不轻!
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跟他讨价还价,甚至直言威胁!
书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司徒星河死死盯着清漓,清漓毫不避让地回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和决绝。
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保障,她宁可掀桌子。
漫长的沉默在父女之间蔓延。
最终,司徒星河眼中的怒意慢慢褪去,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其实,早在从南疆出发前,他通过清漓处置裴琰事件的手段,就已暗中下令,授予了清漓调动京师王府部分核心力量的最高权限,只是她本人不知道而已。
如今明面上再给她一次,并非完全不可接受。
他恼怒的是,他可以给,但不能被逼着给!尤其还是被自己的女儿用这种威胁的方式索要!
但这孩子……这份胆识、这份狠劲、这份对局势清晰的判断和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决绝……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
“好……很好……”司徒星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猛地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玄铁打造的、雕刻着繁复蟠龙纹的印章,重重地拍在桌上!
“拿去吧!”他声音冰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记住,敢用这权鉴胡作非为,或是有负本王所托,本王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届时,后果自负!”
他只给了印信,没有给任何配套的人手名单、资源明细、或是调用规程。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考验。他要让清漓清楚地知道,违逆他、威胁他的后果就是——即便拿到了东西,也要靠自己一步步去摸索、去掌控。
清漓上前,伸出小手,将那枚冰冷沉重、象征着京师王府无上权柄的玄铁权鉴紧紧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触感从掌心直抵心头。
她再次抬头看向父亲,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没有感谢,没有保证,只有一种默然的承接。
司徒星河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心头那股邪火又蹭蹭往上冒,没好气地挥挥手:“滚出去!”
清漓行了一礼,握紧权鉴,转身离开了书房,背影挺直而决绝。
翌日,天色微明,平南王府门前车马辚辚,护卫肃立。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林王妃拉着清漓和清羽的手,千般不舍,万般叮嘱。
她仔细替清羽理好衣襟,又抚摸着清漓的脸颊,眼中含泪:“漓儿,羽儿,在京中一定要好好的,互相扶持,谨言慎行……母妃……母妃会日日想着你们……”话语哽咽,难以继续。
清羽早已哭成了泪人,紧紧抱着母亲的腰不放手。
清漓也红了眼圈,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反握住母亲的手,用力地点头,用手语一遍遍保证:「母妃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司徒星河看着这一幕,心中亦不是滋味,但他终究是杀伐决断的平南王,只是沉声对一旁的司徒清玉交代了几句,又深深看了清漓和清羽一眼,便翻身上了马。
车辙滚动,马蹄声声。载着平南王夫妇的车驾渐渐远去,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清羽终于忍不住,扑进清漓怀里嚎啕大哭。
清漓抱着哥哥,望着父母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动。手中那枚玄铁权鉴冰冷坚硬,硌得她手心生疼。
此次一别,山高水长,不知相见何年。
深宫的冰冷、权谋的算计、兄长微妙的态度……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各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在林王妃与清漓清羽心头缠绕,化作离愁,凝在京城的晨雾之中。
而属于司徒清漓的征程,才刚刚真正开始。
她握紧了手中的权鉴,目光越过哭泣的哥哥,望向那重重宫阙,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而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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