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静室内。
灯火通明,药香弥漫。
张牧之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悠长,胸口那枚布满裂纹的玉佩散发着微弱的、却稳定的温润光芒。
秦昭收回抵在他眉心的手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
连续数日以《养魂诀》残篇辅以自身魂力温养,总算将张牧之那缕即将消散的命魂,从彻底湮灭的边缘拉了回来,暂时稳定在了岌岌可危的平衡点上。
性命,算是保住了。
“怎么样,头儿?书呆子他……稳住了吗?”
石猛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杖,迫不及待地凑到床边,紧张地问道。他体内的幽冥煞毒在净煞丹和连日调息下,已清除九成,虽然元气大伤,实力未复,但至少行动无碍,嗓门也恢复了往日的洪亮。
秦昭点了点头,刚要开口。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沈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了进来。他这几日不眠不休,亲自为两人调理伤势,眼窝深陷,但精神尚可。
“让老夫再看看。”
沈三将药碗放在一旁,坐到床沿,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张牧之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细察。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石猛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沈三的表情。
秦昭也静静站立一旁,目光落在张牧之安静的脸上,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
他知道,情况恐怕并不乐观。
良久,沈三缓缓睁开眼,收回手指,眉头紧紧锁起,脸上没有丝毫轻松,反而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命魂……确实暂时稳住了,暂无消散之虞。”沈三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沉重的疲惫。
“太好了!”石猛闻言,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我就知道书呆子命硬!老沈,那你愁眉苦脸的作甚?赶紧给他用药啊!”
沈三却没有看他,而是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秦昭,缓缓摇了摇头。
“性命虽保住了,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凝重。
“文心……彻底破碎了。才气根基,尽数崩毁。”
“什么?!”石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文心破碎?才气尽毁?老沈!你……你没搞错吧?!这怎么可能?!”
对于儒道修士而言,文心便是道基,才气便是力量源泉。文心破碎,才气尽毁,意味着什么,石猛再清楚不过!
那等于废掉了张牧之一身苦修而来的修为!断送了他未来的道途!
沈三苦涩地叹了口气,指着张牧之的眉心:
“你自己看。”
石猛和秦昭凝神望去。只见张牧之眉心处,原本若隐若现、代表着文士修为的灵光,此刻已彻底黯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死寂。仿佛一口干涸的泉眼,再也涌不出半分才气。
“燃烧文气,乃儒道禁术,代价便是文心。”沈三的声音带着痛惜,“牧之当时为了布下‘文气封魔阵’救我们,已然将文心催谷到了极致,后又强行吟诵《正气歌》唤醒秦昭,更是雪上加霜……文心……早已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石猛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靠着墙壁才站稳,虎目瞬间布满血丝,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怎么会这样……书呆子他……他最得意的就是他的学问,就是他那身修为啊!”
他猛地看向秦昭,声音哽咽:
“头儿!难道……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秦昭沉默着,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张牧之平静的睡颜。
这个总是推着眼镜、冷静分析、关键时刻却比谁都决绝的书生,这个曾梦想着以文章经世济民的儒修,如今却……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张牧之冰凉的手指,感受到那底下微弱却顽强的脉搏。
人还活着,这已是万幸。
但道途已断,前途渺茫。这对一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而言,何其残忍?
“沈老,”秦昭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喜怒,“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沈三沉吟许久,才艰难道:
“文心破碎,乃道基之损,非寻常药石可医。古籍中或有记载重塑文心的逆天之法,但无一不是需要惊天机缘、罕世奇珍,且过程凶险万分,希望……微乎其微。”
他看了一眼秦昭,补充道:
“即便……即便真有万一之机,重塑后的文心也必大不如前,修为恐难恢复旧观。牧之他……恐怕终生再无望儒道高峰了。”
静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希望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微弱得让人心寒。
“妈的!妈的!”
石猛突然低吼两声,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都怪俺!都怪俺没本事!要是俺再强点,书呆子就不用……”
“够了,石猛。”
秦昭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自责无用。”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悲痛的石猛和疲惫的沈三,最终落回张牧之脸上。
“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有一线可能,我就绝不会放弃。”
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残星组织底蕴深厚,或许有其法。桃源县的方县令,神秘莫测,或许也知蹊径。就算踏遍千山万水,寻遍古籍秘方,我也要为他找到续道之法。”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张牧之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三人立刻围拢过去。
张牧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起初有些迷茫涣散,过了好几息,才渐渐聚焦。他看到了围在床边的三人,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牧之!你醒了?!”石猛又惊又喜,连忙俯下身。
沈三赶紧端过药碗:“别急,慢慢来,先喝药。”
张牧之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秦昭脸上。他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虚弱。
秦昭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道:
“别说话,安心休养。一切有我们。”
张牧之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身情况的了然,也有一丝深藏的、难以掩饰的黯然。
他似乎想点头,最终却只是轻轻阖动了一下眼皮,再次疲惫地昏睡过去。
但众人都看到了,他醒来后那短暂清明眼神中透露的信息——他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石猛红着眼睛,别过头去。
沈三长叹一声,默默喂完剩下的药。
秦昭轻轻放下张牧之的手,为他掖好被角。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阵法模拟的、永恒流转的星辰,背影挺拔如山,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重。
兄弟道途已断,前路迷雾重重。
但他不能倒下。
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庇护所有在乎的人,强到足以向所有敌人讨回血债!
藏书阁……
他想起“壹”的暗示。
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力量,有他想要的答案。
“沈老,石猛就交给你照料。牧之需要静养,切勿让他情绪激动。”
秦昭转过身,目光坚定。
“我出去一趟。”
有些路,必须他一个人去走。
有些力量,必须他亲自去取。
为了活着的人,也为了……那些逝去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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