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新区,中央广场。
今日的风有些大,吹得广场四周的黄旗猎猎作响。
人。
满眼都是人。
不仅是原本居住在山谷内的核心教众,就连外围五区的新归附流民,乃至那几万正在接受劳动改造的战俘,都被特许在远处观礼。
数十万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之上。
那里,原本只有一座巍峨的大贤良师神像。
但今天,在大贤良师神像的左侧,多出了一座被红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雕像。
张皓身穿那一套标志性的道袍,手持九节杖,立于高台正中。
他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地扫视着下方的人海。
虽然表面稳如老狗,但他心里其实正在滴血。
“系统,兑换‘功德金身诀’符箓。”
“叮!兑换成功,扣除信仰值点。”
听着脑海里那清脆的扣款声,张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二十万啊!
这都快能换一个月寿命了。
为了给甄逸这次封神,他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甄逸死了,甄家剩下的孤儿寡母在太平道内部其实很尴尬。
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毕竟还没过门。
加上袁绍那档子事,难免有人会觉得甄家是丧门星。
只要把甄逸捧上神坛,甄宓就是“神女”,王夫人就是“神妻”。
这就相当于给甄家发了一张永久的政治庇护卡,也能彻底收拢冀州商派系的人心。
这笔买卖,长远来看,很赚。
张皓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简易的扩音装置,传遍全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今日,本座不讲道法,只讲一人。”
张皓九节杖一指,指向那座被红布覆盖的神像。
“此人,本是冀州巨富,享尽荣华富贵。”
“但他见天下苍生疾苦,见尔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毅然毁家纾难,散尽万贯家财,只为换尔等口中之食,身上之衣!”
台下,无数百姓竖起了耳朵。
他们中很多人其实并不认识甄逸,只知道是个有钱人,听说去年的冬衣就是他找人买来的。
“此人,因资助我太平道军民,被世家所不容,最终被袁绍屠家灭族,魂归黄天!”
张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悲怆与崇敬。
“他,便是甄逸!”
“本座感其大德,特请天尊法旨,敕封甄逸为——”
“都天致富财帛星君!”
“是为——财神!”
话音落下,张皓猛地一挥衣袖。
那块巨大的红布瞬间滑落。
阳光下,一座金光闪闪的神像显露真容。
那神像并非威严肃穆的模样,而是雕刻得慈眉善目,大腹便便,脸上挂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左手托着金元宝,右手持着玉如意,身下还骑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虎。
最关键的是,这神像通体涂满了金漆,在阳光的照耀下,简直要亮瞎人的狗眼。
就在红布落下的瞬间,张皓在袖子里捏碎了那张价值二十万信仰值的符箓。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柱,凭空出现,笔直地笼罩在财神像上。
神像仿佛活了过来,金元宝上甚至泛起了一层朦胧的宝光。
台下瞬间炸了锅。
“显灵了!天尊显灵了!”
“那金光……我的娘咧,那是真金的光啊!”
“甄大善人成神了?!”
张皓趁热打铁,再次大喝:
“天尊有旨!”
“凡信奉财神者,勤劳致富,诚实守信,家中供奉财神神位,每日一炷清香,财神必佑其财源广进,五谷丰登!”
“心诚者,出门捡钱,入山得宝!”
这几句话一出,性质变了。
如果说刚才大家还在感叹甄逸的高义,那么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这是什么?
这是财神爷啊!
以前拜神是为了求雨、求药、求活命。
现在拜这个胖胖的神,能发财?
对于穷怕了的百姓来说,“发财”这两个字的诱惑力,可能比“长生”还要大!
“财神爷在上!受小民一拜!”
“我要发财!我要盖大瓦房!我要娶媳妇!”
“信!我信!我全家都信!”
“我也要供奉!大贤良师,这神像哪里有卖?我也要请一尊回家!”
原本肃穆的广场,瞬间变成了大型追星现场。
无数人疯狂地向着财神像磕头,那磕头的力度,恨不得把地砖都磕碎。
仿佛磕得越响,发财的机会就越大。
……
高台侧后方,家属观礼区。
王夫人一身素镐,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也许张皓会给甄家一些赏赐,也许会给甄逸一个谥号。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张皓竟然直接把自家老爷封了神!
那是神啊!
享受万世香火,受万人膜拜的神!
看着台下那几十万疯狂磕头的百姓,听着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财神爷保佑”。
王夫人知道,甄家,稳了。
从今往后,在这太平道的地盘上,谁敢动甄家一根手指头,那就是在亵渎神灵,那就是在断大家的财路!
这是何等的殊荣?这是何等的恩德?
“宓儿……”
王夫人转过身,双手紧紧抓着女儿的肩膀,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你看清楚了吗?”
“这就是那个男人给咱们家的交代。”
“娘这辈子,值了……你爹这辈子,也值了!”
王夫人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你给娘听好了。”
“从今往后,你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不管以后他有多少女人,不管以后这天下变成什么样。”
“你都要替娘,替你爹,好好伺候他,报答他!”
“若是有一丝懈怠,娘可不答应!”
甄宓感觉肩膀生疼,但她一声没吭。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透过朦胧的泪水,望着高台上那个被金光笼罩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起来是那么的高不可攀,那么的威严神圣。
但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在密室里吃辣条的样子,是他为了几匹马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
这一刻,两个形象在她心中重叠。
甄宓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娘,女儿省得。”
“女儿这辈子,只认他一人。”
……
大典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直到散场,还有无数百姓围着财神像不肯离去,甚至有人试图去摸一把神像的脚指头,希望能沾点财气。
张皓回到后台,感觉脸都要笑僵了。
“这帮家伙,太特么现实了。”
“我说教义的时候没人听,一说能发财,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张皓一边吐槽,一边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大哥。”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张宝快步走进后台,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张皓放下茶壶,“那帮新兵蛋子又闹事了?”
“不是。”
张宝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凑到张皓耳边。
“刚才山下的暗哨传来消息。”
“有几个人,拿着宫里的腰牌,点名要见你。”
张皓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宫里?”
“张让的人?”
张宝点了点头:“领头的人我也认识,以前见过,是张让的干儿子,叫赵忠。”
“他带了多少人?”
“就五个,全是便装,没带兵器,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张皓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道袍。
“老贾真是个活神仙,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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