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发生的太过突然，祝九朝反应了一下，才道，“没有。”
哈迪斯有些不满：“那你在干什么？”
祝九朝耸耸肩：“她不联系我。”
这不算说谎，因为倪克斯确实没有联系她，并且根本就不会联系她。
哈迪斯嘴角一抽：“别告诉我你们只能单线联系。”
祝九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真诚地眨了眨眼睛。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祝九朝欣赏完哈迪斯强忍怒气的表情，才赶在哈迪斯大发雷霆前慢悠悠道，“要是有那两样东西，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都是哈迪斯自己想的，祝九朝也没承诺什么，更不算说谎。
“别想。”哈迪斯不可能将这两样筹码也交给她，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祝九朝趁他刚刚出门，还没离开酆都的间隙，上前踢了一脚门。
“……”脚疼，踢不开。
被哈迪斯锁上了。
她等待了一会儿，等到哈迪斯彻底离开酆都，这才上去又踢了一脚，这次倒是很容易地打开了。
祝九朝这次确认，哈迪斯确实将她软禁在了这间书房，但是有人暗度陈仓，趁他不在的时候放祝九朝出去。
而哈迪斯连祝九朝出去过都不知道。
这酆都里算上她也就三个会说话的生物，那按照常理来看，干这件事的人，肯定就在班主和张百川之间。
而张百川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让祝九朝心中怀疑的天平更向他倾斜。
而张百川的状态明显不太正常，一番权衡之下，祝九朝还是决定先找班主套点话。
祝九朝直奔班主家的宅子而去，毫不客气地直接推开门，“班主，那个张百川到底——”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院之中，刚刚才见过的张百川坐在院子角落里的矮板凳上，手边散落着一堆扎纸灯笼的原材料，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做手工。
他扎得极其认真，甚至连祝九朝的声音都没听到，直到祝九朝走到他身前，才抬起头，惊喜道：“大人！大人是来给我发加班补贴的吗？”
“……”祝九朝顶着他失望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开始转移话题，“灯笼做得不错，是给谁的？”
“是班主的。班主说过不了多久他也要离开了，让我扎个灯笼，他好在走之前挂起来。”
张百川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我想不起来家在哪儿了，但是我一直有种感觉……”
祝九朝也拖来一个小马扎，和张百川并排坐着，看着他手里做了一点点的灯笼，拾起几根竹条，开始照葫芦画瓢，顺口问：“什么感觉？”
“等到扎完这盏灯笼，我就能回家了。”张百川低头看着手中的竹条，“如果扎完这盏灯笼还是回不去……
那大概，就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祝九朝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大人罩你。”
张百川看了一眼，说：“大人你扎错了。”
“……”
技能点完全不在做手工上啊。
秉着套好近乎好办事的原则，祝九朝开始虚心求教：“那怎么弄？”
张百川开始教她扎灯笼。
他做的每一步祝九朝都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脑海中复现出来，但是手上做的却和脑中想的完全不一样。
十根手指好像各有各的想法，没有一个肯听指挥的。
张百川还戴着手套都比她扎得好！！
祝九朝深吸一口气，拆掉编错的部分，开始手脑局部作战，已经完全把班主忘到了九霄云外。
“砰、砰、砰……”
班主又在幽怨地撞着门槛，站在门内，幽幽道：“百川，你把我扶到床上的时候，不是说扎好灯笼就来给我做膝盖吗？”
“……”张百川飞快扫了祝九朝一眼。
托她的福，张百川的速度也被大大拖累，到现在连一个框架都没扎完。
祝九朝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怎么，有意见？”
“唉，我看你也学不会。”班主才不怕她，“不如我教你学皮影，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
祝九朝扫了他的手一眼，“你先把五根手指头分开再说。”
“……张百川！”班主大喊一声，“你听到了吗她嘲笑我！我要灵活的手指头！我要灵活的膝盖！”
张百川挠挠头：“那我研究一下。”
“算了算了。”班主好没气道，“反正我也要走了，不费这个事了。钓你的鱼去吧。”
张百川又看了祝九朝一眼。
祝九朝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念台词：“这是下班时间，不扣你工资。”
张百川拎着鱼竿就跑出去了。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班主一直没跳过来，索性站在屋内，和祝九朝隔着门槛对望，想了想又摇摇头，“不对，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祝九朝没有理会他有些反复地话，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张百川说你要走了？去哪儿？”
“在奥林匹斯还能走到哪里去。”班主又踢了一脚门槛，嘴上轻描淡写道，“当然是死了。”
祝九朝：“？”
班主接着道：“你去花园那边的时候，应该看到那口井了吧？往里一跳，啪，魂飞魄散。”
祝九朝看向那盏张百川没扎完的灯笼，忽然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刺目，抬头去看班主：“白灯笼是为了祭奠？那这么说，其他的鬼都已经魂飞魄散了？”
街上可是家家户户都挂着白灯笼。
班主点点头：“以前是我替他们挂，现在我也要死了，也动不了了，要麻烦百川亲自替我挂上这最后一盏了。”
祝九朝盯了他片刻，随后垂下眸子，“怎么听起来跟自杀一样。”
“把听起来去掉，我就是自杀。”班主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皮影人，丢给祝九朝，“拿着，送你了。”
祝九朝接过来，端详了一下，“还挺帅的。”
班主哼了一声：“我本来就长这样。”
“这是你？？”祝九朝疑惑，“干嘛，让我给你立衣冠冢啊？”
“说点好听的。不过，这次算你猜对了。”班主长叹一口气，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铜箱子，“那里还有一箱，都是曾经的邻里邻居的。你要是哪天回到大夏，就挑个风水宝地把我们一起埋了吧。”
“我其实一直想问……”祝九朝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你第一次来这里，闻到的那股香气，是用曼莎珠华做成的倒神香，无论人神，心魔过重便会沉迷其中，直到死亡。也是因为它，连哈迪斯都不会轻易靠近这里。”班主道，“但你清醒过来了。”
祝九朝摸摸下巴，“效果这么好？还有没有，给我一点，我跑路的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你找张百川，都是他配的。”班主笑了两声，“他以前给孟婆打下手的，配点药啊香啊，都好用。”
祝九朝点头，又问：“就因为这个？”
班主想了想，“还有……因为你是大夏人。”
“因为……我是大夏人？”
班主水墨画就得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对，就因为你是大夏人，我们就愿意相信你。”
“……”祝九朝嗯了一声，将皮影人装进口袋，和那张纸片放在一起，过了几分钟，又问，“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自杀。”
班主沉默片刻，正当祝九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他一字一句道：
“我们宁愿死，也绝不向外神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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