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满身酒气、衣衫不整的卡尔教授被半拖半拽地带进x-7地下基地时，他眼中的世界是天旋地转的。他以为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债主，或者是某个想听他讲疯话来取乐的富家翁。
然而，当冰冷的净化气体冲刷掉他身上的污垢和酒气，当一杯能瞬间唤醒大脑皮层的特调提神剂灌进他的喉咙，当他被按在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上，被迫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时，他看到了此生都未曾想象过的景象。
一面横跨整个主控室的巨大全息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地心深处那片翻腾的岩浆之海。无数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刷新，复杂的能量模型在屏幕一角缓缓旋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属于高端设备运行时特有的、带着淡淡臭氧的味道。
“这……这是……”卡尔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屏幕前，双手几乎要贴上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狂热的光芒，“实时的地核热成像！天呐，这……这种Em屏蔽技术……这平滑的能量曲线……不对，这里！看这个低频波动！这不是死物！这不是单纯的地质活动！”
他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又像个终于找到神迹的信徒，指着屏幕上一个微不可察的数据峰值，激动得浑身发抖。
“共振！是生物共振！我的理论是对的！星球……星球是活的！”
主控室的门无声地滑开，凌飒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合成营养液，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她瞥了一眼状若疯魔的卡尔，将杯子放在控制台上，发出一声轻响，成功地将教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卡尔教授，欢迎来到x-7。”凌飒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自家后院的菜地，“收起你的学术热情，我们谈点实际的。”
卡尔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基地主人。他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激动：“领主大人！您……您也相信我的理论？”
“我不信理论，我只信数据。”凌飒指了指屏幕，“我不管我脚底下这玩意儿是个沉睡的泰坦，还是个巨大的太空阿米巴原虫。我现在需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又伸出第二根：“第二，我怎么才能在不惊醒它的前提下，研究它，利用它，甚至……杀了它？”
最后，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眼中寒光一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外面那群正在找它的帝国混蛋，永远也找不到这里？”
这一连串直接、粗暴、毫无学术美感的问题，像三盆冷水，把卡尔教授从理论的狂热中浇醒。
他呆呆地看着凌飒，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领主，不是他的知音，而是他的客户。一个拥有着终极研究课题，同时也面临着致命威胁的客户。
这种感觉……该死的刺激！
“我需要更多的权限和设备！”卡尔教授的专业精神被瞬间点燃，“目前的扫描太表面了，就像隔着一百层钢板给病人听心跳。我需要一个深层探测器，一个能够承受超高温、超高压，并且能采集到生物组织样本的深层岩芯钻探探测器！”
“预算？”凌飒言简意赅。
卡尔教授立刻调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勾画着草图，嘴里念念有词：“……外壳要用t-9级的记忆合金，冷却系统必须是循环式的液氮内构，钻头得是高频振荡的金刚石晶体，再加上微型生物实验室和信号增幅器……保守估计，光是材料费，就需要……至少五千万星币。”
主控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五千万。
凌飒刚刚从帝国那里坑来的五百万，连个零头都不够。
基建，果然是吞金巨兽。尤其是这种挑战现有科技极限的超级工程。
看着凌飒微微皱起的眉头，卡尔教授的心沉了下去。他以为这次的希望又要破灭了。
然而，凌飒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脑子里那个属于社畜的、精于计算和压榨的灵魂正在高速运转。
没钱？那就去搞钱。
找谁搞？当然是……找那个最大的冤大头。
她的嘴角，再次浮现出那种熟悉的、混合着狡黠与腹黑的笑容。
她调出了“幻痛星”的资料，推到卡尔教授面前。
“教授，发挥一下你的专业想象力。”凌飒的语气充满了诱导性，“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要去勘探‘幻痛星’这种地方，基于它这些……‘独特’的地质数据，你会需要一套什么样的勘探设备？”
卡尔教授不明所以，但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露出了专业人士的鄙夷神情。
“这颗星球的数据……太奇怪了。”他皱着眉指点着。
“你看这间歇性地磁脉冲，和这些高放射性晶体矿脉的衰变周期完全对不上，强行解释的话……除非地下有一种能吸收特定频段辐射，并进行能量转化的特殊矿物。要勘探这种地方，常规设备进去就是一堆废铁。
你需要……嗯，一台配备了‘反谐波磁场稳定器’的钻机，钻头要能抗辐射腐蚀，最好是‘铅化钨’材质，还需要一套‘伽马射线光谱分析仪’来定位那种虚构的矿物……”
他一边说，凌飒一边飞快地记录。
等卡尔教授把他能想到的、针对“幻痛星”这种虚假环境的、听起来高大上但实际上根本没用的设备清单列了一长串后，凌飒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立刻拨通了温青染的通讯。
“青染，我们的‘大夏寰宇’平台，要上架新产品了。”
温青染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警惕：“这次又是什么？不会是长生不老药的配方吧？”
“差不多。”凌飒把卡尔教授列出的清单共享了过去，“一套‘幻痛星专属深层勘探设备’，定制化服务，全球限量一套。帮我把它包装一下，加上各种专利证书、专家推荐（专家就用卡尔教授的名字），做得越真实越好。然后，把它挂在我们的情报交易区旁边，作为‘推荐商品’。”
温青染看着那张清单上罗列的各种生僻又昂贵的材料和设备，半天没说出话来。
“……凌飒，你这是卖了他们一张藏宝图，现在还想卖给他们一把专门用来挖那块地的……假铲子？”温青染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敲骨吸髓！这是对星际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公然践踏！”
“别说得那么难听。”凌飒一脸无辜，“我们这是提供‘一站式解决方案’。客户有需求，我们满足需求，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至于那铲子好不好用……售后问题，概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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