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暗河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秘道到了尽头。一扇与周围岩壁几乎融为一体、布满了伪装苔藓的厚重石门,挡住了去路。
凌云上前,手掌按在石门上,寂灭剑意微吐,感知着门后的情况。片刻后,他沉声道:“后面空间很大,有强烈的邪气与……血腥味。小心。”
他与铁岩合力,缓缓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门后的景象,让四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穹顶高悬,隐约有微光透下,似乎是通往湖心岛地面的裂缝。洞窟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数丈的圆形祭坛!祭坛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矿石砌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蠕动的诡异符文,这些符文与他们之前所见皆不相同,散发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仿佛能沟通九幽之地的恐怖气息,正是“九幽之门”的开启符文!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祭坛底部,环绕着石柱,杂乱地堆积着数十具已然化作白骨的修士骸骨!这些骸骨姿态扭曲,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而且每一具骸骨的头骨天灵盖处,都有一个清晰的、被强行破开的孔洞,显然是被某种邪恶法术抽取了魂魄!浓烈的怨气与死气弥漫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
“这帮天杀的畜生!”铁岩看得双目赤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苏瑶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与愤怒,走到一具骸骨旁,发现其手骨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她小心地将其取出,竟是一卷相对完整的、以某种兽皮制成的书册,封面用幽冥鬼篆写着——《九幽启门录》!
她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白。这卷邪典不仅详细记载了开启“九幽之门”所需的残忍仪式——“百魂血祭”,更明确指出了作为钥匙的“虚空晶核”的炼制方法,其中最关键的核心材料,正是需要蕴含星辰本源的“星核碎片”!这与他们之前得到的线索完全吻合,也指向了那个传说中的“星陨秘境”。
“果然……他们的目标,是打开九幽之门……”苏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将书册递给凌云。
就在凌云伸手接过书册,两人指尖即将接触的刹那——
“桀桀桀……没想到,几只小老鼠,竟然能摸到这里来!”
一道阴恻恻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突然自祭坛后方最浓重的阴影中响起!随着笑声,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张惨白鬼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浮现。他手中握着一杆黑气缭绕、幡面上绣着无数痛苦扭曲魂影的“引魂幡”,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
“是你们?”黑袍人目光扫过凌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怪笑,“寂灭剑尊的转世之身?呵呵,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这一世,依旧和冰魄仙姬的残魂搅和在一起?可惜啊,真是可惜,任凭你二人前世如何惊才绝艳,这一世,注定还是要一起死在吾等圣门手中!尤其是她……桀桀……”
他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凌云脑海中炸响!
“你敢提她名字?!找死!”凌云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他手中断剑直指黑袍人,那沉寂的寂灭剑意再次开始奔腾!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前世,竟然连苏瑶是冰魄仙姬转世都知道?!九幽门……究竟知道多少?!他们重生的事情,难道早已暴露?
苏瑶也是心中剧震,但此刻容不得她细想。她立刻上前一步,与凌云并肩而立,指尖寒气疯狂凝聚,化作数枚更加凝练、边缘闪烁着危险锋芒的冰棱,声音清冷如冰:“师兄小心!他手中的引魂幡邪异,能直接吸噬修士灵力和魂力!我来设法冻住那幡面,限制其威力!”
战斗瞬间爆发!
黑袍信使修为高出众人一个大境界,又有引魂幡这等邪宝在手,一时间黑气滚滚,魂影呼啸,攻势凌厉无比。凌云将寂灭剑意催动到当前所能承受的极限,剑光如龙,死死缠住信使,那蕴含终结之意的剑意,让信使也颇为忌惮。苏瑶则在外围游走,冰魄仙诀运转到极致,一道道极寒冰墙、冰棱不断涌现,并非强攻,而是精准地干扰、迟滞信使的动作,并数次以巧妙的冰晶折射,偏转了引魂幡射出的噬魂黑光。
铁岩和石锋也没有闲着,铁岩怒吼着挥舞巨斧,劈砍那些从引魂幡中逸散出来的弱小魂影,石锋则不断抛出各种低阶的束缚、麻痹符箓,虽然对金丹修士效果甚微,但也起到了骚扰作用。
四人配合之下,竟暂时与这金丹信使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信使越打越是心惊,他没想到这几个筑基期的小辈如此难缠,尤其是凌云那诡异的剑意和苏瑶那精纯至极的寒冰法术,都让他感到棘手。眼看久战不下,远处似乎又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可能是苏瑶之前布下的预警符被触发),他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
“哼!今日便饶你们一命!三日之后,月圆之夜,湖心岛血祭启门之时,便是尔等殒命之期!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桀桀桀……”
信使发出一串狠厉的怪笑,猛地将引魂幡往地上一顿,一股浓郁的血色雾气瞬间爆开,笼罩了整个祭坛区域!这血雾不仅遮蔽视线,更能干扰神识!
“小心有毒!”凌云低喝,剑意护住周身,同时下意识地将苏瑶拉近自己。
待血雾缓缓散去,那信使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那充满恶意的宣告在洞窟中回荡。
众人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无比沉重。三日之后,月圆之夜,对方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的仪式。
战后,苏瑶将手中的《九幽启门录》郑重地递给凌云。就在交接之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凌云因方才战斗而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面,那枚一直系在断剑上的旧剑穗露了出来,而剑穗上,赫然镶嵌着一小块温润的、边缘带着断裂痕迹的玉佩碎片!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那碎片的质地、颜色,尤其是那断口的形状……与她记忆中,第一卷时被凌云亲手毁去的那枚定情玉佩,一般无二!他……他竟然将碎片捡回来,还珍藏了起来,镶嵌在了从不离身的剑穗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狂喜交织的情感涌上心头,她故意眨了眨眼,伸手指向那块碎片,语气带着纯然的好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师兄这剑穗……好生别致。上面镶嵌的这枚碎片,质地温润,似乎……并非凡玉?我看着,倒有几分像前几日在坊市闲逛时,偶然瞥见的某种名为‘同心珏’的古玉残片呢?难道是……”
凌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他这才发现方才动作间,衣襟散开,竟将那最大的秘密暴露了出来!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他手忙脚乱地一把将衣襟扯紧,死死按住那剑穗的位置,耳根脖颈瞬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胡……胡说什么!不过……不过是我小时候在河边随手捡的破烂石头片子!看着有点亮就镶上去了!师妹莫要……莫要胡乱猜测!没什么好看的!”
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简直欲盖弥彰。
铁岩这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伸着脖子想看看凌云藏了什么宝贝:“凌师兄,你捂那么严实干啥?俺刚才好像也瞅见了,那碎片上……是不是还刻着花纹?俺咋觉得,那花纹有点眼熟,跟苏师妹经常戴的那条发带上的星纹,有点像啊……”
石锋在一旁看得分明,赶紧拽了拽铁岩的胳膊,压低声音道:“铁岩师兄!你就别添乱了!没看见凌师兄脸都快红得冒烟了吗?” 说完,还悄悄给苏瑶递了一个“师姐你放心,我都懂,我支持你们”的暧昧眼神。
苏瑶看着凌云那窘迫得几乎要钻地缝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甜蜜,也不再追问,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她极好的心情。
在将《九幽启门录》递给凌云时,无人察觉的角落,她的指尖悄然在那冰冷的兽皮书页上,以自身本源魂力,勾勒了一个极其繁复而古老的符文——那是前世她与凌云共同研创的“同心符”。此符并无攻击防御之效,唯一的作用,便是在一定范围内,能让彼此感知到对方的大致方位与安危。
而凌云,在接过那卷沉重的邪典时,目光却不自觉地被祭坛中央那根石柱上,几个最为核心、最为扭曲的符文吸引。当他指尖无意间拂过那些符文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而熟悉的战栗感猛地窜遍全身!
这符文的排列方式……这其中蕴含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毁灭意境……与他前世陨落之前,在那场最终之战中看到的、那座几乎毁灭了整个世界的“灭世阵”核心符文,几乎一模一样!
刹那间,一些破碎而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滔天的魔焰,崩碎的山河,还有……一个决绝的、挡在他身前的、染血的冰蓝色身影……
凌云猛地甩了甩头,脸色微微发白,强行将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压下。他握紧了手中的断剑和邪典,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无论前世发生了什么,无论九幽门知道了多少,这一世,他绝不允许悲剧重演!湖心岛,月圆之夜,必将有一个了断!而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却屡屡让他感到熟悉与心悸的师妹,她身上隐藏的秘密,似乎也到了快要揭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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