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村东的土坡，就听见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石子路的轱辘声。
村口排队领粥的村民们先抬起了头，接着是正在收拾碗筷的老周。
他手里的粗瓷碗“当啷”撞在桶沿上，快步朝着声音来处跑，嘴里还喊着：
“是农具到了！俺们的地能种了！”
秦舒菡四人刚走到田埂，就看见二十多辆骡车停在空地上，车上码着崭新的犁铧、锄头和镰刀，木柄还带着清漆的光泽。
村民们涌过来，却没人敢先动手碰——有个穿补丁衣裳的老汉伸手摸了摸犁铧，指尖触到冰凉的铁面，又赶紧缩回去，搓着手笑：
“这铁家伙看着就结实，比俺家那把断了柄的老犁强十倍！”
二皇子示意侍卫把农具分下去，三皇子已经拿起一把锄头，往田地里刨了个坑，土块散开的瞬间，藏在土里的草籽露出来，惹得周围村民一阵哄笑。
秦舒菡蹲在田边，看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小半袋麦种，小心翼翼地往坑里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响——是暗卫压低了声音，递来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走到无人的柳树下展开，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
“耶律烈部下招供，称要在三日后的雨前，往灌溉的水渠里投毒，断村民耕种的水源。”
风卷着柳树叶落在纸上，秦舒菡指尖捏紧纸条，抬头看向村西那条蜿蜒的水渠。
此刻渠水正潺潺流着，几个村民正用木桶往自家田里挑水，桶沿溅起的水珠落在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姑娘，您看这地咋翻才好？”
老周扛着犁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村民，脸上满是期待。
秦舒菡把纸条攥进袖中，指尖的凉意很快被晨光驱散，她指着田埂边的水渠：
“先把靠近渠边的地翻松，留出道浅沟，等下我让人来测测水质——咱们的地要种，水更得干净。”
老周没多想，笑着应下来，转身就招呼村民们分组翻地。
铁犁划过土地的“咯吱”声、村民们的谈笑声混在一起，连躲在柳树上的麻雀都跟着叫。
秦舒菡往村口瞥了一眼，暗卫已经隐在树后，朝着水渠方向去了——她知道，表面的热闹下，一场阻止投毒的暗战已经开始。
三皇子跑过来，裤脚沾了泥，却笑得明亮：
“你看王老汉，抱着犁铧跟抱孙子似的！等麦种播下去，秋天就能收粮，耶律烈再想搅局，村民们也不会听他的了。”
秦舒菡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土坡上——那里有个身影一闪而过，是暗卫在追踪可疑之人，她轻声说：
“是啊，只要地里有收成，村民心里有底气，再深的暗流，也冲不垮这满田的希望。”
风又吹过，田里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麦种的清香飘过来。
秦舒菡望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袖中的手缓缓松开——纸条的边角已经被捏皱，但纸上的阴谋，绝不会得逞。
三日时光在翻地的“咯吱”声里过得飞快，田埂上的土块渐渐被耙得细碎，麦种在村民的期盼中埋进了新土。
只是秦舒菡的目光，总不自觉地往村西水渠瞟——暗卫早已在渠岸的柳林里布下了暗哨，连渠水下游的取水口，都安排了侍卫装作洗衣的村民守着。
这天清晨，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风里裹着雨前的湿意。
秦舒菡刚走到田边，就见老周蹲在渠边发愁，手里攥着个空水桶：
“姑娘，今早的水咋有点浑？俺想着挑去浇新播的麦种，又怕伤了苗。”
她心里一紧，快步走到渠边弯腰细看——水面浮着层极淡的油花，凑近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这味道她在医书里见过，是毒草“苦芹”熬煮后特有的气息。
“老周，先别用渠水浇地！”
秦舒菡声音沉了些，
“让村民们先歇着，就说等雨来浇地更省力气。”
话音刚落，柳林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秦舒菡转头时，只见两个蒙着脸的汉子正被暗卫按在地上，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个破陶碗，碗底残留的深绿色汁液，和渠水里的油花一模一样。
“果然是你们。”
秦舒菡走过去，目光扫过汉子露在外面的鞋——鞋底沾着的荒坡草籽，和上次那三个汉子的一模一样。
“耶律烈的人让你们来投毒，就没告诉你们这苦芹汁遇水会浮油花？”
秦舒菡冷笑一声。
那汉子还想挣扎，却被暗卫拧住了胳膊，疼得闷哼出声：
“俺们只是拿人钱财……不知道是要断村民的活路啊！”
这时，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赶了过来。
三皇子看着渠水里的油花，脸色铁青：
“安原国人真是丧心病狂，连村民的救命水都敢动！”
二皇子却盯着那两个汉子：
“你们投的毒，可有解药？若敢隐瞒，定不轻饶！”
汉子们吓得浑身发抖，忙说：
“有……有解药！是晒干的‘甜草根’，煮水喝能解苦芹毒，渠水里的毒也能靠甜草根过滤……俺们身上就带着！”
暗卫从汉子怀里搜出个布包，里面果然是晒干的甜草根，根茎粗壮，带着淡淡的甜味。
秦舒菡立刻让侍卫把甜草根分下去，一半交给村民煮水喝，一半碾碎了撒进渠上游的浅滩。
老周领着村民们忙起来，有人烧火煮水，有人拿着木勺往渠里撒草根粉，连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都捧着草根，蹲在渠边一点点撒。
午后，雨终于落了下来，细密的雨丝打在田里，溅起细小的泥点。
渠水里的油花渐渐消散，暗卫检测后说水质已经无毒。
秦舒菡站在田埂上，看着村民们又拿起锄头，在雨里给麦种盖土，脸上露出了笑意。
三皇子撑着伞走过来，伞沿往她那边倾了倾：
“还好你早有准备，不然这雨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秦舒菡望着远处的雨幕：
“安原人想断村民的希望，可他忘了，只要咱们和村民一条心，再毒的阴谋，也抵不过这满田的生机。”
雨越下越大，田里的新苗仿佛已经在土里冒了芽，只等着天晴后，向着阳光生长。
而柳林里，暗卫正押着那两个汉子往城里去——他们嘴里，还藏着耶律烈更多没说出口的阴谋，等着被一一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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