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工作节奏像一架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而苏亦承的回归,如同给这架机器重新注入了灵魂,却也搅动了其下暗藏的旋涡。
接下来的几天,苏亦承几乎扎根在剪辑室。
他以惊人的效率和不容置疑的权威,迅速理清了《长河》后期停滞的症结,推翻了几处赵磊在他养病期间擅自做出的、迎合资方口味却损害影片基调的决定。
这直接触动了赵磊的利益。
冲突在一个关于影片关键旁白的选择上爆发了。
“苏导,我认为李老师的版本更有‘号召力’,更符合市场预期。”赵磊在审听会上,拿着另一份音频文件,语气“诚恳”地建议。
苏亦承头也没抬,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原始版本同步的画面:“他的声音太油滑,缺乏历史的厚重感,不符合角色定位。用原版。”
赵磊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强笑道:“苏导,您可能不太清楚,这是资方那边非常坚持的……”
“我是导演。”苏亦承终于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赵磊,那眼神却像冰冷的刀锋,“艺术上的决定,我说了算。如果王制片或者资方有异议,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剪辑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赵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眼神却阴沉了下去。
苏亦承不再理会他,转向剪辑师:“把第三十七分钟那个空镜再调整一下,色调太暖,我要更冷峻的感觉。”
他展现出的强硬姿态,暂时压制了明面上的反对声音,但暗流涌动得更甚。
很快,一些关于“苏导腿脚不便,精力不济,判断力可能受影响”的流言,开始在小范围内悄然传播。
与此同时,永安镇。
陆文生并未因苏亦承的离开而停下脚步。
他利用周末,再次去了省城。
这一次,他没有通过官方渠道,而是凭借过去积累的人脉,找到了一个在汽修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师傅。
在一家嘈杂的路边茶馆,陆文生将之前查到的那家私人修理厂的名字,以及苏亦承出事车辆的大致信息和时间段隐晦地提了出来。
老师傅眯着眼,嘬了一口浓茶,咂咂嘴:“那地方啊……名声是不咋样,专接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他压低了声音,“你说的那种‘意外’,在他们那儿,不是做不出来。刹车油管稍微动点手脚,短时间内看不出,一遇到紧急情况猛踩,啧……”
陆文生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不动声色:“师傅,如果……我想确认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师傅打量了他几眼,摇了摇头:“难。这都过去大半年了,就算真动了手脚,痕迹也早没了。除非……”
他顿了顿,“能找到当时经手的工人,或者……有内部的记录。但那地方,嘴严得很。”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内部的记录”这几个字,像一颗种子,落在了陆文生心里。
就在陆文生思索下一步行动时,他接到了苏亦承深夜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苏亦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文生,赵磊开始在背后搞小动作了。”苏亦承言简意赅,“他在散布我身体不行、影响工作的谣言。而且,我感觉到,他在有意拖延几个特效镜头的进度,像是在等什么。”
陆文生握着电话的手指收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沉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苏亦承的声音冷静下来,“我能应付。只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数。你那边……怎么样?”
“有点眉目,还在查。”陆文生没有细说,转而问道,“你的腿,能撑住吗?”
“没问题。”苏亦承的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肯定,“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有人不想让《长河》顺利完成。”
两人隔着电话线,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清晰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海城的名利场,与省城那个阴暗修理厂之间,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连着。
“照顾好自己。”陆文生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这边,交给我。”
挂了电话,陆文生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
他必须拿到更确凿的证据,不仅是为了揭开车祸真相,更是为了斩断可能伸向苏亦承的、来自暗处的黑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一次,他找的是曾在省城灰色地带混迹过、如今已金盆洗手,但仍有些门路的故人。
因为有些事,或许需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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