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海域,混乱不堪。
数十头形如巨蜥、覆满暗沉骨刺的狰狞海兽。
双目赤红如血,喷吐着浑浊腥臭的气息。
疯狂冲击着水族部落以珊瑚和碎贝垒起的简陋防线。
它们利爪撕扯,长尾横扫,每一次扑击都卷起暗流汹涌,煞气弥漫。
显然是被龙汉大劫后,沉淀的劫煞戾气侵染了灵智,变得只知杀戮与破坏。
那些孱弱的水族。
色彩黯淡的贝女、举着细小螯钳的虾兵、背着厚重甲壳却行动迟缓的老龟。
吓得瑟瑟发抖,却仍拼命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微光阵法,发出绝望的悲鸣。
湛蓝的海水已被搅得浑浊,夹杂着丝丝缕缕刺目的血红。
“啧,一群孽畜,扰人清净。”
通天撇撇嘴,手依旧按在剑柄上,跃跃欲试。
他性子最是见不得这等恃强凌弱之事,何况那血腥煞气让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待我下去一剑一个,清理干净,费不了多少功夫!”
“多事。”
元始的声音冷澈响起,带着一贯的不赞同,
“煞气滋生,弱肉强食,亦是洪荒常态。
吾等此行有要事在身,岂能为此等微末小事驻足?
平白沾染因果,徒增烦扰。”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过多投向那片杀戮场。
这些水族的存亡。
于他而言,与路边蝼蚁挣扎无异,并不值得他投注目光。
那肆虐的煞气更是污浊,令他心生厌烦,只想尽快远离。
“二哥,你这也太……”
通天刚要反驳,说些“见死不救非豪杰”之类的道理。
一直静观的老子却缓缓抬起了手。
他面容依旧平淡超然,仿佛眼前并非血腥杀场,而是寻常山水画卷。
只见他并指如拈花,于虚空中轻轻一拂。
动作舒缓自然,不带半分烟火气。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没有璀璨夺目的神通光华。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静之意蕴,
如同初春细雨,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下方的海域。
清静无为,润物无声。
那股意蕴拂过,疯狂撕咬扑击的海兽们猛地一僵。
它们赤红的双目中,暴戾与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与懵懂。
周身缠绕的暗沉煞气,像是被无形的柔和水流洗涤冲刷,悄然消散淡化。
它们停止了攻击,晃动着巨大的头颅。
彼此对视,发出几声困惑的低鸣,
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会对这些弱小的水族产生杀意。
迟疑片刻后,
这群恢复清明的海兽,竟如同受了惊吓般,
甩动尾巴,纷纷掉头,
迅速潜入更深更暗的海渊之中,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更是突兀。
海域之下,只留下惊魂未定、茫然无措的水族,以及那逐渐沉淀恢复清明的海水。
危机,就此消弭于无形。
通天看得眨了眨眼,按在剑柄上的手松开了,语气带着点调侃和不易察觉的佩服。
“大哥出手倒是快,我这剑还没出鞘呢。”
元始眸光微动,他虽不喜理会俗务,但眼力仍在,自然看得出老子手段之高妙。
并非强行镇压或杀戮,而是以无上道境,直接化去其戾气根源,导其回归本性。
如此,
不伤性命,不结恶因,不染因果,
最是契合大道自然。
“清净之道,于此等淆乱之事,倒是便捷。”
元始淡淡评价了一句,算是认可。
此法确实比他预想中,通天那打打杀杀的方式要高明得多。
老子收回手指,袖袍轻垂,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
他语气依旧平淡。
“顺势而为,涤浊还清,免沾因果,省却麻烦。”
于他而言,这并非救人,
只是随手抹去了一处碍眼的污迹,
让天地复归于原本应有的“清净”状态而已。
既顺了通天那一点不忍之心,
也全了元始不愿耽搁之意,更符合他自己无为而无不为的道心。
经此一打岔,那弥漫的煞气被老子涤荡一空,周遭天地灵气复归清澈流转。
而就在这片区域重新恢复清净的刹那。
元始的身形猛地一震!
他额间那点清气结晶骤然明亮了数分,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心中那份原本还需仔细捕捉的牵引感,
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
仿佛一直笼罩在眼前的薄纱被彻底掀开,又似一直回荡在远方的呼唤骤然响在耳畔!
不再模糊,不再飘渺。
它变得具体而鲜明,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无比明确地指向了。
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只有寻常波涛起伏的浩瀚海域!
“在那里!”
元始脱口而出,声音中竟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与肯定。
之前的种种纷乱心绪。
抗拒、困惑、烦躁。
在这一刻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被一种更为纯粹的确定感所取代。
通天立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碧波万顷,海天一色,与别处并无不同。
“哪里?什么也没有啊?”
他运足目力,甚至动用了神识,依旧一无所获。
那片海域空空如也,莫说什么仙岛灵根,连个像样的暗礁都没有。
老子深邃的目光也投向那片虚空,片刻后,微微颔首。
“似有先天阵势遮掩,浑然天成,隔绝内外。若非缘法至,咫尺亦天涯。”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欣赏。
能布下如此精妙自然、连他都一时难以看透的先天守护大阵。
此地之主,或者说此地本身,果真不凡。
“先天大阵?”
通天一听,兴趣更浓,
“怪不得二哥感应那般强烈却寻不到具体。待我来试试它成色如何!”
说罢。
他性急之下,并指成剑。
一缕极其凝练锋锐、带着破灭气息的上清仙力便要透指而出,
欲要强行试探那无形阵法的虚实。
元始出声喝止。
袖袍一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打断了通天的施法。
“怎可如此鲁莽!”
元始语气带着薄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仿佛通天要戳的不是阵法,而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此阵既为守护,强攻岂是道理?若惊扰了内里……或是损了阵法根基,如何是好?”
他话到嘴边,将“内里生灵”四个字咽了回去,
但那份维护之意,却已然流露无疑。
通天被喝得一怔。
收回手指,有些委屈又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家二哥。
“二哥,你……
你这还没见到人呢,就先护上了?
我不过是想试试,自有分寸,岂会真个强行破阵?”
他是真没想到,一向最重规矩、对万物都有些疏离的二哥,
竟会对此地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保护欲。
这简直是洪荒奇闻!
元始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
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迅速恢复了平日清冷模样,强自解释道。
“吾……
吾只是觉得,既是缘法之地,当以礼相寻,而非力破。
免得失了礼数,徒惹人厌。”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怎么听都有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老子在一旁,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却并未点破,只是缓声道。
“二弟所言有理。
先天阵势,玄妙非凡,多与地脉天机相连,强攻非智者所为,易引反噬。”
他目光再次落在那片虚空,眸中有无穷道痕生灭流转,似在推演分析。
“此阵借天地之力,融水韵道痕,隐于虚无,自成循环,确非凡品。
布阵者,于阵道一途,造化天成。”
老子难得地给出了赞语,
“欲入此阵,需寻其脉,感其韵,或待其自启。”
通天闻言,也收起了玩闹心思,仔细观摩起来。
他虽性子跳脱,但于修行一道天赋绝伦。
此刻凝神感知。
果然察觉到前方那片海域看似寻常。
实则灵气流转的轨迹蕴含着某种极深奥的韵律,与周遭天地浑然一体,无懈可击。
“啧,这阵法,倒是结实。”
通天摸着下巴,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了见猎心喜的表情,
“有点意思。
看来咱们这‘女儿’,家底还挺厚实,知道找个好地方窝着。”
他这话语自然无比,已然将未曾谋面的苏渺划入了自家范畴。
元始听得“女儿”二字,眼角又是一跳,
却没再出言反驳,只是凝神感应着那份近在咫尺的牵引。
试图从中找出进入这先天大阵的蛛丝马迹。
时间,在这无声的探寻中悄然流逝。
洪荒不记年,弹指间,又是数千载岁月如水般淌过。
三清便在这片海域之外,或静立感悟,或推演阵法,或好奇试探。
元始的心绪,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与探寻中,慢慢沉淀。
那最初的抗拒与荒谬感,逐渐被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期待与责任感所取代。
天定父女……
净世为根……
他脑海中甚至不受控制地勾勒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无论是什么,既与他元始有这天定伦常,那他……
断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只是,这阵法着实玄奥……
就在元始耐心即将告罄,考虑是否要与老子、通天合力,
以温和方式稍稍“叩门”之际。
那一直稳固无比、毫无破绽的先天大阵,
其边缘处的空间,忽然极其轻微地、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仿佛有一尾调皮的小鱼,在平静的湖面下轻轻吐了一个泡泡。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涟漪,
伴随着一丝熟悉又亲切的净化道韵,
从那荡漾之处逸散出来。
虽然转瞬即逝。
但这一次,
不仅仅是元始,连老子和通天,都清晰地捕捉到了!
三清的目光。
瞬间同时锐利地聚焦于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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