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甜腻气息还没散尽,谢林府的生活便逐渐步入正轨。
这日清晨,用过早膳,谢霄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书房,而是牵着林晏的手,来到了府中库房所在的院落。
厚重的库房门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大小箱笼,旁边还有一间专门的书房,里面靠墙立着几个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一册册蓝皮封面的账本。
谢霄从腰间解下一串黄铜钥匙,郑重地放到林晏手里。钥匙沉甸甸的,带着冰凉的金属触感。
“乖乖,”
谢霄看着他,语气平和,“以后府里的内务,库房出入,账目往来,就交给你了。”
林晏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像是被赋予了某种了不起的重任。
他紧紧攥住那串钥匙,兴奋得脸颊微红:
“真的都交给我管?”
他在国公府是娇养的小少爷,从未真正接触过这些,此刻只觉得新鲜又刺激,一种“我是大人了”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嗯,都交给你。”
谢霄点头,指了指书架,“这是近几年的总账和各地庄子、铺子的收支细目,你可以先看看,熟悉一下。”
林晏雄心勃勃地走到书架前,踮起脚想拿最上面那本最厚的总账,结果那账本比他想象中还沉,他“嘿咻”一下用力抱下来,差点没站稳,账本“啪”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点灰尘。
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弯腰捡起来,抱在怀里,像捧了个烫手山芋,既兴奋又有点无措地看向谢霄。
谢霄失笑,帮他拂去账本上的灰:
“不急,慢慢看。”
接下来的几天,林晏就跟那堆账本较上了劲。他命人把算盘和一部分账本搬到了谢霄书房里,美其名曰“方便请教”。
于是,谢霄在书案后处理他的朝廷大事,林晏就在旁边的小几上,对着账本和算盘眉头紧锁。
“噼里啪啦……嗯……这个月绸缎庄收入……三百二十五两……支出一百八十两……盈利……”
他手指笨拙地拨拉着算盘珠子,嘴里念念有词。
可不知哪一步出了错,算来算去,最后的数字总是对不上账面记载的。
一次,两次……林晏的耐心渐渐告罄。他越急越乱,算盘打得震天响,数字却像跟他作对似的,越发混乱。
他气得把算盘一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脸垮了下来,哀嚎一声:
“啊啊啊!怎么又不对!”
谢霄被他这边的动静打扰,抬起头,就看到林晏像只炸毛的小猫,对着账本龇牙咧嘴。
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去。
“哪里不对?”
他在林晏身边坐下,声音温和。
林晏委屈地把账本推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算出的数字和账面数字的差异:
“你看这里!我算了三遍了,就是差十五两!”
谢霄没去看账本,而是先拿过那个被冷落的算盘,清盘后,递到林晏手里。
“再来一次,慢点,我看看。”
林晏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笔,对照着账目,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念,手指在算盘上小心翼翼地移动。
谢霄就坐在他身侧,目光跟着他的手指,偶尔在他卡壳或者明显出错的时候,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一下某个算珠,或者纠正他一个数字。
“这里,进项是二百两,你念成二十两了。”
“这个五,应该往上拨一档。”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为了看得更清楚,他不知不觉将林晏半圈在怀里,下巴几乎要抵上他的发顶。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林晏原本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算盘上。
在谢霄的指导下,错误很快被找到并纠正,数字终于对上了。林晏长舒一口气,颇有成就感。
“看,不难。”
谢霄轻笑,就着这个从背后环抱的姿势,捏了捏他因为专注而微微出汗的鼻尖,
“以后哪里不懂,随时问我。”
林晏用力点头,侧过脸在他下颌上蹭了蹭:
“嗯!”
管家的乐趣之一,在林晏看来,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地改善伙食。
他对新粮有着特殊的感情,于是开始指挥厨房进行各种“创新”。
“把红薯蒸熟了碾成泥,和上糯米粉,炸成金黄色,撒上糖霜!叫……叫‘金元宝酥’!”
“土豆也要蒸泥,拌上牛乳和糖,做成小塔的样子,用小火烤!就是‘白云塔’!”
“还有还有,那个玉米粒,放在干锅里使劲加热,看它‘嘭’一下爆开!对对对,就是这样!这个叫‘开心豆’!”
厨房里一时间烟熏火燎,热闹非凡。
成果嘛,喜忧参半。
“金元宝酥”外酥里糯,甜而不腻,大获成功,林晏得意地拿着第一个成品跑去喂给谢霄,得到一句“很好吃”的夸奖,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白云塔”则因为火候没掌握好,外面焦了里面还是稀的,口感古怪。
至于“开心豆”(爆米花),第一次试验时锅盖没盖严,玉米粒爆得到处都是,吓得厨娘差点扔了锅铲。
对于这些失败品,林晏自己尝一口就皱着小脸不肯再吃。
谢霄却面不改色,把他咬过一口的焦黑“白云塔”拿过来,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还评价一句:
“味道尚可,下次火候轻些便好。”
那些奇形怪状、味道一言难尽的试验品,大部分也都进了谢霄的肚子。林晏看着他吃,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做得更好。
除了管账和管饭,更让林晏头大的是雪花般飞来的各种人情往来。
他们大婚,京城各府,无论是真心结交还是碍于情面,贺礼都送得极其丰厚。
这收了礼,就要写回帖,还要斟酌着准备合适的回礼,不能太轻显得失礼,也不能太重引人侧目。
林晏对着管家送来的长长礼单和需要写回帖的名单,一个头两个大。
“呜呜,这个李尚书家送的是一对白玉如意,我们回什么?”
“张将军府送的是西域宝刀,这……我们总不能也回一把刀吧?”
“还有王御史家,送的是一套孤本古籍,这怎么回啊?”
他趴在书案上,拿着笔,对着空白的回帖纸发愁。谢霄处理完手头紧急的公文,便会坐到他身边,拿起礼单一一过目。
“李尚书雅好金石,库房里那方前朝的歙砚,品相不错,可以回他。”
“张将军性情豪爽,不喜文绉绉的东西,将庄子上新送来的那坛三十年陈酿回赠即可。”
“王御史……他家长孙即将启蒙,挑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再配两本基础的经义注解送去。”
他细细地讲着各家的背景、喜好、以及官场上的微妙关系,教林晏如何根据这些来选择回礼,既显得用心,又不落人口实。
林晏听得似懂非懂,但努力记着,拿着小本子写写画画。
在谢霄的指点下,他磕磕绊绊地写回帖,安排回礼,虽然忙得晕头转向,倒也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
到了月底发放月钱的时候,林晏又出了个小岔子。
他看着下人们排队领月钱,一个个恭敬又期待的样子,心里一高兴,想起自己以前在国公府拿到月钱时的开心,一时兴起,手一挥:
“这个月大家辛苦了,每人多发五百文!”
账房先生愣了一下,欲言又止,但见自家“夫人”兴致正高,也没敢多说,依言照办了。
下人们自然是欢天喜地,千恩万谢。
晚上谢霄回来,听管家隐晦地提了这事,并没说什么。
直到两人歇下,他才搂着林晏,像是随口提起般问道:
“听说乖乖今日给下人们多发了不少月钱?”
林晏正昏昏欲睡,闻言清醒了些,有点心虚地“嗯”了一声,小声解释:
“我看他们都很高兴……就……”
谢霄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没有半分责备:
“让他们高兴是好事。只是乖乖,你要知道,咱们府里虽有进项,但各处开销也大,庄子的收成、铺子的盈利、人情往来、日常用度,都要从这公中出账。若时常这般额外赏赐,虽能得一时人心,长久来看,却可能入不敷出。赏罚需要有度,也要有名目,比如年节、或者立了功时,再行赏赐,会更妥当些。”
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平铺直叙地说明了府中的收支情况。林晏听着,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往谢霄怀里缩了缩,不好意思地嘟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乱发了……我就是……就是一下子没想那么多。”
“无妨,”谢霄亲了亲他的发顶,“慢慢学,有我在。”
林晏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当家主“夫”的第一天,虽然状况百出,但有人兜底,有人教导,这感觉,似乎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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