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走到最浓烈的时候,试验田里的景象已然大变样。
红薯的藤蔓疯了一样铺开,绿油油地覆盖了整条田垄,几乎看不到下面的泥土。
土豆的植株长得敦实实实,叶子厚绿。最扎眼的是那片玉米,杆子蹿得比人都高了,顶上的穗子扬着淡黄色的花粉,腰间的棒子已经鼓出了结实的轮廓,外面包着几层翠绿的外衣。
之前还带着怀疑眼神的庄户代表们,这会儿再被请来参观,一个个都瞪直了眼,围着田埂打转,嘴里啧啧称奇。
“老天爷,这红薯秧子,咋能长得这么旺势!”
“你看那玉米杆子,多壮实!这棒子肯定小不了!”
“比咱们种的高粱、黍子看着精神多了!”
林晏戴着他的大草帽,叉着腰站在田埂上,听着周围的议论,下巴扬得老高,要不是谢霄在旁边用眼神压着,他恨不得当场掰个玉米棒子下来显摆。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他声音里透着压不住的得意,“等收了你们就知道,啥叫实打实的产量!”
庄户们这会儿只剩点头的份儿,眼神热切得像要冒出火来,恨不得明天就能把种子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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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完全成熟的,是特意划出来精心照料的那一小片。
红薯挖出来,个个都有拳头大,皮色红润;土豆起出来,圆滚滚黄澄澄;玉米棒子掰下,撕开一点外衣,里面是排列整齐、粒粒饱满的金黄籽粒。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头茬祥瑞”用柔软的绸布衬着,放进紫檀木盒子里,呈送御前。
承平帝显然极为重视,特意在御书房召见了谢霄和林晏。
他看着盒子里形态各异的作物,饶有兴致地拿起一个还带着泥土气息的红薯。
“陛下,这个烤熟了最是香甜。”
林晏忍不住开口,眼睛亮晶晶的。
承平帝笑了笑,竟真的示意内侍当场烤制。
不多时,一股甜香在御书房弥漫开来。烤熟的红薯被剥开焦硬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瓤。
皇帝尝了一口,细细品味,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嗯,甘甜如蜜,软糯适口。好!”
他又看了看饱满的土豆和金灿灿的玉米,龙心大悦,当即对侍立在旁的户部尚书道:
“传朕旨意,京畿周边三州十二县,即刻遴选上等官田,扩大试种此三种嘉禾!所需种薯、种子,由谢爱卿统筹调配!”
“臣遵旨!”
谢霄沉稳应下。
林晏在一旁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强忍着才没失仪,只咧着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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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一下,谢霄更忙了。
夜里,谢府书房灯烛亮到深夜。
他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巨大的舆图和初步拟定的推广计划草案,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适宜种植的州县、预估的种子需求量、以及初步的调配路线。
林晏洗漱完,穿着宽松的寝衣,像只猫一样溜达进来。
他凑到书案边,看了一会儿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数字,觉得头晕。
他干脆趴到谢霄宽阔的背上,下巴搁在他坚实的肩窝里,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
“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嘟囔着,温热的气息喷在谢霄耳侧。
谢霄笔尖顿了顿,没推开他,继续写着。
林晏歪着头看那草案,手指忽然点着上面一处:
“这里!这里以后肯定要记一大功!”
又点到另一处,“还有这里,这里……呜呜,你都得写上‘林晏劝农使功不可没’!听见没?”
他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湿气和不讲理的娇纵。
谢霄侧头,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和微微嘟起的嘴唇。
谢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说话,却真的提起笔,在那草案旁边的备注处,添上了一行小字:
“劝农使林晏,宣导有力,于推广事宜,功不可没。”
林晏看清那行字,心花怒放,凑过去在谢霄脸颊上响亮地“啵”了一口,留下一点湿漉漉的痕迹。
谢霄抬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被他亲过的地方,继续看向舆图,只是那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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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
他兴冲冲回国公府,想跟家人分享扩大试种的好消息,结果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花厅里,国公爷端坐主位,面色沉肃。
国公夫人坐在一旁,拿着帕子,眼圈似乎有点红。更让他意外的是,姐姐林贵妃竟然也在,宫装未换,显然是被特意请回来的。
这阵仗……林晏心里咯噔一下。
“晏儿,过来坐下。”
国公爷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
林晏老老实实走过去坐下,心里七上八下。
“晏儿,”国公夫人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哭腔,“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你倒是说个准话出来!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文静的还是活泼的?你说!只要你说了,娘就是翻遍整个大齐也给你找来!”
贵妃也柔声劝道:“晏儿,你如今也立了功,成了朝堂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这终身大事,确实该考虑了。总这么拖着,不像话。”
林晏被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弄得头皮发麻,尤其是他爹那沉甸甸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支支吾吾:“我……我没说不考虑……就是,就是现在太忙了……”
“忙?又是忙!”
国公夫人提高了声音,“那种地的事儿,有谢大人和那么多农官呢!能比你终身大事还重要?”
林晏被逼得没法,脑子里一团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那种地怎么就不重要了!我……我就喜欢能跟我一起种地的!能看懂苗情,知道啥时候该施肥,啥时候该除虫的!喜欢能一起种红薯的!”
话音一落,花厅里瞬间死寂。
国公爷、夫人,连同贵妃,全都愣住了,三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种、种红薯的?”
国公夫人喃喃重复,手里的帕子掉了都没察觉。
林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着家人石化般的表情,他臊得满脸通红,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来:
“反正……反正就是那样的!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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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一口气跑回谢府,冲进书房时还在大喘气。
谢霄刚放下笔,正准备歇息,就见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进来,直接扑到他跟前,委屈巴巴地抓住他的衣袖。
“呜呜……他们,他们又逼我!”
林晏扁着嘴,眼圈都急红了,“我爹我娘,还有姐姐,三个人一起审我!非要我说喜欢什么样的……我……我被逼得没办法,就说……就说喜欢能一起种红薯的……”
他越说越觉得丢脸,把发烫的脸埋进谢霄的胸膛,声音闷闷的:
“他们肯定觉得我疯了……”
谢霄听着他带着颤音的控诉,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然而,听到“喜欢什么样的”这几个字时,他眼神微沉。
虽然知道林晏是被逼无奈,口不择言,但想到国公府可能真的会按照某种标准去搜寻“合适”的人选,想到那些被送到林晏面前的、各式各样的闺秀画像,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占有欲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忽然伸手,扣住林晏的后颈,将他从自己怀里稍稍拉开。
林晏还懵着,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呜……”
下一秒,谢霄低头,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不同于平日的温柔或情动,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霸道而强势,不容拒绝。
林晏被亲得措手不及,呼吸被掠夺,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发出细弱的呜咽。
等他被亲得手脚发软,眼冒金星,几乎要喘不上气时,谢霄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也有些乱。
林晏晕乎乎地靠在他怀里,脸颊酡红,嘴唇肿痛,刚才那点委屈和烦恼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凶狠的吻撞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和浑身过电般的酥麻。
谢霄看着他这副迷迷糊糊、全然依赖的样子,心底那点莫名的醋意和烦躁才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占有欲。
他收紧手臂,将少年深深地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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