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凌策的脑海深处疯狂搅动。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簇偏执到近乎疯狂的火焰。
杀意，冰冷刺骨。
沈月，是他心底最柔软、也最不容触碰的逆鳞。龙魂的监视，已经越过了他划下的生死线。
凌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哀鸣，颤抖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秦晚冷静而高效的声音传来：“老板，有什么吩咐？”
她听出了凌策呼吸中的紊乱，但没有多问一个字。
“定位沈月，以及她周围的所有监控点。”凌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与决绝。
“已经锁定。她在天海市大学城附近的商业街，有两名‘龙魂’外围成员在三十米外进行流动监视。”秦晚的汇报快得像是在念早已备好的稿子。
凌策闭上眼，脑海中迅速构建出整个区域的立体地图。
“我要那片区域的所有电子设备在十分钟内同时发生故障，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记住，不要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迹。”
“明白。”秦晚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三分钟后开始执行，混乱将持续五分钟，足够目标人物脱离视线。”
专业，高效，值得信赖。
凌策挂断电话，身体晃了晃，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
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秦晚已经将商业街的实时监控画面切了过来。数十个分屏中，沈月背着画板，正和同学有说有笑地挑选着奶茶，对潜藏的危险一无所知。
她的笑容，一如前世般明媚，像一缕阳光，刺痛了凌策的双眼。
两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伪装成路人的“龙魂”成员正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她。
“开始。”
随着秦晚一声令下，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剧烈地变化。
商业街上，所有店铺的广告牌、街边的红绿灯、路人手中的手机……一切电子设备，在同一瞬间屏幕爆闪，陷入黑屏！
刺耳的警报声和人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陷入了一片不大不小的骚乱。
“怎么回事？”
“手机坏了！”
“停电了吗？”
那两名“龙魂”成员脸色一变，第一时间试图联系总部，却发现通讯设备同样失灵。
他们的首要职责是确保自身安全并排查异常，目光不可避免地从沈月身上移开。
机会！
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正要通过备用频道给秦晚下达下一步指令。
就在此刻！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从灵魂最深处爆发！
“时间悖谬度”的反噬，来了！
凌策的视线猛然模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月月……”
凌策痛苦地嘶吼出声，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里。
前世的绝望和今生的画面疯狂交错，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是谁？
是那个在末世中挣扎求生，最终失去一切的复仇者？还是这个刚刚重生，一切尚未开始的少年？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死死咬着牙关，舌尖被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他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
“……引……引导她……去地铁站……”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讯器挤出这几个字。
混乱中，沈月和同学被人群推搡着，恰好一家店铺的备用电源启动，喇叭里播放出“前方出现电路故障，请各位市民尽快由地铁b口疏散”的录音。
这是秦晚的后手。
沈月被人群裹挟着，顺理成章地走向了监控的死角——地铁站。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中时，那两名“龙魂”成员才刚刚恢复通讯，得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排查故障原因。
目标，跟丢了。
危机，暂时解除。
凌策浑身脱力地滑倒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衫，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脑中的混乱感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无尽的疲惫和虚弱。
他撑起身体，目光重新落在一块备用屏幕上。
那是秦晚通过地铁内部网络调出的画面，沈月已经安全坐上了回校的地铁，正戴着耳机听歌，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她安全了。
凌策本该松一口气，但心脏却莫名地揪紧，一股比灵魂撕裂更让他不安的悸动，悄然浮现。
鬼使神差地，他催动了刚刚掌握不久，却极少动用的能力——【因果嫁接】。
他想看看，自己这次强行干预，为沈月的命运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一丝微弱的因果线从他身上蔓延而出，连接到屏幕中沈月的虚影上。
下一秒，凌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没有看到清晰的未来，只看到一团模糊的、比前世笼罩在沈月身上的死亡阴影，还要浓郁、还要恐怖百倍的……漆黑！
那团漆黑之中，仿佛有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眼睛，因为自己的这次“拯救”，而从沉睡中被惊动，缓缓睁开，将目光投射到了沈月的身上！
他亲手为她拨开了一片迷雾，却让她暴露在了一片更深沉、更恐怖的深渊之前！
“不……”
凌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屏幕里，沈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茫然。随后，她又转回头，对着车窗玻璃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这个笑容，此刻在凌策眼中，却像是一场盛大悲剧的序幕。
他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我救了你……还是，我把你推向了另一个更深的地狱？
我的重生，到底是在弥补遗憾，还是在制造新的悲剧？
这个念头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坚如磐石的道心之上，砸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动摇。
“滴滴……”
秦晚的通讯请求不断传来，带着焦急的询问。
凌策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缓缓抬手，关闭了所有屏幕，切断了所有通讯。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独自一人，如同一尊雕像，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
窗外，是天海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却照不进他此刻内心的半分黑暗。
最终，他拿起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越过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最后，停留在一个他从未想过会主动求助的人名上——苏文渊。
电话拨出。
“嘟……嘟……”
电话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苏文渊略带一丝惊讶的苍老声音：“凌策？”
凌策沉默了良久，久到苏文渊都以为信号中断了。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脆弱。
“苏老……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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