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明……”
三个字，如同三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凌策的识海深处。
轰！
那股被他强行压制在体内的、毁天灭地之后残存的狂暴灵能，瞬间失去了所有束缚，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噗——”
一口混杂着金色光屑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污浊的黑水。
凌策的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断。经脉寸寸碎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疯狂绞动。
前一刻，他还是踏碎虚空、一剑斩落神罚的至强者。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在肮脏恶臭的下水道里，连呼吸都感到奢侈的……将死之人。
冰冷刺骨的污水漫过他的胸口，带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黑暗中，只有远处管道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像垂死者眼中最后的光。
他的精神力早已枯竭，此刻连最简单的内视都做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融入这片污秽的黑暗里。
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淹没了他。
不是被全世界追杀的孤独，而是一种……被宿命扼住咽喉，连挣扎都显得可笑的悲凉。
他挣扎着，从怀中摸出那个早已破碎不堪的个人终端。这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屏幕闪烁了几下，艰难地亮起。
无数信息碎片疯狂涌入。
看到那个名字，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景明……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台前。
凌策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他靠在湿滑的管壁上，贪婪地浏览着信息。
白景明废除了苏文渊之前制定的所有围剿计划。那些在他看来，愚蠢、低效，且毫无美感。
他要玩的，是一个新的游戏。
一个只属于他和凌策的游戏。
突然，终端屏幕猛地一黑，随即被一个覆盖全球的紧急广播信号强行接管。
一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
正是白景明。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背景是恢弘的联盟指挥中心。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仿若神只般悲悯，又如恶魔般残忍的微笑。
“全球的公民们，我是白景明。”
他的声音通过每一个手机、每一块公共屏幕，响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旧的威胁已经过去，但新的阴影正在滋生。那个代号‘天机’，名为凌策的男人，他拥有了凡人无法掌控的力量，并用它制造了毁灭性的灾难。”
“他不再是英雄，他是一个躲在阴沟里的怪物，一个反人类的恐怖分子。”
白景明顿了顿，环视着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每一个正在观看的人。
“所以，我宣布，游戏开始。”
“从此刻起，‘人类守护阵线’将对凌策展开无限期追杀。任何提供其有效线索者，将获得你无法想象的财富、地位与力量。”
这番话，在全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这只是开始。
白景明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精准地落在了黑暗下水道中的凌策身上。
“我的朋友，凌策，你喜欢躲在阴影里。那么，我就把所有你可能藏身的阴影，都变成焚烧你的烈焰。”
“我知道，你有一个名为‘天机阁’的组织。”
“现在，我同样悬赏所有‘天机阁’成员的线索。他们，将被视为恐怖分子的同谋，一体净化。”
这句话，让凌策的心脏狠狠一沉。
然而，白景明的疯狂，远不止于此。
他轻轻抬手，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出现一张张普通人的面孔。
有在兽潮中被凌策顺手救下的年轻夫妇，有曾得到过天机阁丹药救治的老人，甚至有几个只是在网络上为凌策说过几句话的少年……
“这些人，”白景明的声音变得冰冷而神圣，“他们被凌策的邪恶所‘污染’，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灵魂，都需要得到‘净化’。”
“找到他们，举报他们，将他们交给我们‘净化’，同样有奖。”
“让我们看看，当你珍视的一切都因你而化为灰烬时，你是否还能保持那份高高在上的冷静。”
疯子！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是要杀了凌策，他是要诛心！
他要剥夺凌策作为“人”的一切社会联系，让他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孤魂野鬼，让他所守护的一切，都反过来成为噬咬他的毒蛇！
这一刻，全世界的恶意，被彻底点燃，并具象化为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朝着凌策当头罩下。
下水道里，凌策静静地看着终端屏幕上那张微笑的脸。
身体的剧痛，在这一瞬间仿佛消失了。
一种极致的冰冷，从他灵魂深处升起，瞬间冻结了所有的虚弱与彷徨。
他眼中的金色光芒彻底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比这下水道更深沉、更纯粹的黑暗。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恐惧……”
凌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嘶哑的呢喃在黑暗中回响。
“你恐惧的不是我的力量，而是我还能守护他人。”
“你想要剥夺的，是我最后的人性。”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有一种燃尽一切的疯狂和决绝。
“你想玩游戏？很好。”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单手撑着湿滑的墙壁，在刺骨的污水中，缓缓地，一寸寸地……站了起来！
那具本该倒下的残破身躯，此刻却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意志。
仿佛从地狱深渊中重新爬起的魔神。
“这一次，我会让你连带着你的世界，一起成为赌注。”
他抬起手，对着已经黑屏的终端，用尽生命中最后残存的力量，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声音嘶哑，却坚定如铁。
“启动……‘焦土’预案。”
“唤醒……”
他的眼中，燃起一点猩红的星火，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显得无比刺眼。
“‘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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