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至深之处,那颗新生的星辰,正孤独而执着地燃烧。
它的光,并非炽热,也无锋芒,却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温柔,穿透了无尽虚空,跨越仙、人、鬼三界的壁垒,悄无声息地洒向劫后余生的每一个角落。
人间界,曾经焦黑龟裂、宛如末日疮疤的大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吐露新绿。干涸的河床重新被清泉充盈,在月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芒。废墟之上,新的城市轮廓拔地而起,幸存的人们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发自肺腑的、几乎想要落泪的喜悦,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空气。
地府,忘川河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不再有怨魂的哀嚎与挣扎,只有纯净的魂魄在引渡鬼差的肃穆引领下,平静地走向六道轮回。森罗殿堂秩序井然,十殿阎罗各司其职,阴司的运转效率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甚至有些冰冷的高度。
天界,仙雾重新缭绕,瑞气蒸腾千条。破碎的宫殿在仙法伟力下重铸,比以往更加辉煌。仙人们身上的煞气与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让他们感到不适的祥和与安逸。
三界,迎来了一个完美的、崭新的拂晓。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完美与新生之下,某些最深刻、最温暖的东西,却仿佛被宇宙以最精准的手术刀悄然剜去,只留下了一个看不见的、永恒流血的伤口。
……
新地府,森罗殿的最高处。白景明一袭黑金王袍,凭栏远眺,整个阴司的盛景尽收眼底。他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地府之主,手握轮回权柄,实现了曾经与某人并肩作战时许下的毕生所愿。
一切都井然有序,好得不能再好……
可为什么,心中却像是被挖开了一道深渊?
他环顾四周,这辉煌的殿宇,这臣服的鬼神,这清明的秩序,一切都是他想要的。但他总觉得,自己的王座旁边,还应该有另一张椅子。本该有个人大咧咧地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拍着他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对他说:“老白,这波KpI完成得不错,年终奖必须拉满!”
那个人……是谁?
白景明扶着额头,一丝尖锐的心痛毫无征兆地刺入灵魂深处,让他这位新晋的地府主宰,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右侧,那里的虚空,仿佛是一个永远无法被填补的黑洞,正贪婪地吞噬着他所有的成就感与喜悦。
忘川河上,渡伯慢悠悠地撑着他的乌篷船,孤独地前行。
河水清澈见底,能清晰地看到水下沉寂了万年的沙石。没有了往日的污秽与波涛,行船变得无比轻松惬意,甚至有些无聊。
可他却觉得,这艘船似乎太空、太宽敞了些。
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船头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曾几何时,那里似乎总有个聒噪的家伙,要么在跟他讨价还价,要么就在用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惹是生非,让这趟枯燥到永恒的摆渡,充满了鸡飞狗跳的变数。
渡伯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大口,浑浊的眼中映着清澈的河水,幽幽一叹,声音沙哑得如同河岸的风沙。
“这河水,真是清澈得……有些寂寞了。”
……
云端深处,万妖殿的一处孤峰之巅。
阿雀盘膝而坐,周遭是新世界精纯至极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云海。然而,她绝美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烦躁与茫然,体内本该顺畅流转的妖力,此刻却如一团乱麻,根本无法凝练。
自从那日修炼时莫名心痛,境界突破失败后,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她放弃了吐纳,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出现的,不是什么惊世的法宝,而是一个造型古怪、屏幕碎裂的铁疙瘩。这是她唯一的珍藏,却不记得从何而来,只知道它对自己无比重要。
她学着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笨拙地用指尖在漆黑的屏幕上划来划去,甚至试着往里面注入一丝妖力,可那铁疙瘩只是冰冷地躺着,毫无反应。
“先生……”
一个称呼无意识地从唇边溢出,她猛地一怔。先生?谁是先生?
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如同最凛冽的罡风,瞬间贯穿了她的神魂。她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铁疙瘩,仿佛自己遗忘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这位一方大妖的眼角滑落,滴在那破碎的屏幕上,瞬间凝结成冰。
市郊的一栋普通民居里,程晋的父母正在阳台上给新买的花浇水。世界和平了,他们也终于过上了安稳富足的日子,可两位老人的眉宇间,总萦绕着一抹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愁绪。
程母拿出一条柔软的毛巾,仔细擦拭着客厅里一张老旧的全家福。照片上,夫妻俩中间的位置,似乎有些模糊的空白。她总觉得,那里本该站着一个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
“老头子,我这心口啊,最近老是发慌,堵得难受,像是丢了什么最宝贝的疙瘩……”
程父放下水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眼中同样是无法言说的失落与空洞。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他本该倾囊相授厨艺、看着他成家立业的人。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高级公寓的落地窗帘缝隙,照在秦书仪恬静绝美的睡颜上。
她缓缓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从梦境中剥离,两行清泪却已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迅速浸湿了身下的天鹅绒枕巾。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她猛地坐起身,双手死死地按住胸口。
那里……好痛。
痛得仿佛灵魂都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块,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随着每一次心跳都在收缩扩张的空洞。那空洞连接着宇宙的虚无,每一次呼吸,都有冰冷的风从中灌入,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更不知道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整个世界。
夜幕,再次降临三界。
当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消散于天际,一颗星辰骤然亮起,其光芒瞬间盖过了漫天星斗,甚至连九天之上那轮皎洁的仙家明月,都为之失色。
那是一颗新生的星,明亮得有些不真实,孤独地悬于天幕最高处。
就在这一刻,奇异的一幕在三界各处同时上演。
地府森罗殿前,白景明猛地抬头,那复杂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天穹。
忘川河上,渡伯停下了摇了亿万年的船桨,浑浊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仰望星空。
万妖殿的孤峰上,阿雀收起了那块冰冷的铁疙瘩,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人间的阳台上,程晋的父母相拥着,不约而同地望向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
天界、鬼市、凡尘……所有与那个名字有过深刻交集的人,无论身在何方,无论正在做什么,都在同一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引力牵引,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夜空中那唯一的璀璨。
他们的眼中,流露出同一种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绪。
有茫然,有悲伤,有刻骨铭心的怀念,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冬日暖阳般的温暖。
仿佛那遥远的星光,就是他们遗忘的过往,是他们心中那个空洞的唯一答案。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淡去,只剩下秦书仪的脸庞。
她赤着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任由那清冷而温柔的星光洒满全身。泪痕未干的脸庞上,写满了迷惘与痛楚。
她的目光穿越了无尽的距离,穿越了世界的壁垒,死死地锁定着那颗星。
红唇轻启,一道破碎而虚幻的声音,仿佛从她灵魂最深处的伤口中飘出,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撕裂般的疑问。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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