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狭窄而陡峭,向上延伸,强劲的气流卷着洞外的清新空气灌入,吹散了身后魔蝠巢穴的腥臊与死寂。
徐缺拉着几乎虚脱的冷凝霜,沿着湿滑的岩壁奋力向上攀爬了数十丈,直到确认下方再无魔蝠追来的动静,才在一处较为平坦、被一块凸出巨石遮挡的平台上停了下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与污渍混在一起,狼狈不堪。连续的空间穿梭、龙龟埋骨之地的神魂消耗、魔蝠巢穴的亡命搏杀,早已将他们的体力与真元压榨到了极限。
徐缺强撑着坐起身,第一时间检查自身伤势。内腑受空间乱流震荡,多处经脉隐隐作痛,真元运转滞涩;左臂和后背被魔蝠利爪划开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虽然及时封住了血脉,但伤口处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显然带有蝠毒;神识更是消耗过度,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冷凝霜,状态比他更差。她本就伤势未愈,又强行催动玄冰极壁硬抗二阶魔蝠首领,此刻面色金纸,气息微弱,嘴角不断溢出血沫,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依靠着岩壁,眼神都有些涣散。
“必须尽快疗伤,这里也不安全。”徐缺心中警醒。他先是取出几面阵旗,在平台边缘布下一个简易的隐匿和预警阵法,虽然简陋,但至少能提供一些缓冲时间。
做完这些,他才盘膝坐下,先服下几颗解毒丹和疗伤丹药,又取出盛放着龙龟精血的玉盒。他没有立刻炼化,而是用真元小心翼翼地从那团暗金色的精血中,剥离出约莫十分之一滴的量,混合着丹药服下。
精血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暖流,如同甘霖般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磅礴却不狂暴的气血之力缓缓散开,修复着伤势,连带着那些蝠毒都被这股浩大的生机逼出、净化。
更让徐缺惊喜的是,精血中蕴含的那丝不朽意境,竟让他过度消耗的神识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
“果然是好东西!”徐缺精神一振,不敢怠慢,全力运转《庚金诀》和《淬金诀》,引导着这股力量疗伤复原。
另一边,冷凝霜也挣扎着取出丹药服下。她没有龙龟精血这等神物,只能依靠玄剑门品质上乘的丹药缓慢恢复。她看到徐缺服用精血,眼神复杂,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闭目调息。
她知道,此刻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徐缺实力恢复,对她也是一种保障。
洞穴内陷入了沉寂,只有两人悠长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岩缝外隐隐传来的风声。
时间在疗伤中缓缓流逝。
数个时辰后,徐缺率先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差距,但伤势已稳定下来,真元恢复了五六成,神识的刺痛感也大大减轻。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肉身强度似乎因龙龟精血的滋养而隐隐提升了一丝。
他看向冷凝霜,她依旧在入定中,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显然丹药起了作用。
徐缺没有打扰她,而是起身走到平台边缘,透过阵法的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的环境。岩缝之外,似乎是一片陌生的山谷,林木葱郁,灵气盎然,与之前沼泽和地下洞穴的阴森截然不同。
“看来是离开那片区域了……只是不知,这里还是不是落星秘境范围?”徐缺心中思忖。他拿出那份得自钱老六的“暗流河川图”残图,对照着周围地形,却发现并无匹配之处。
“秘境广阔,这残图记载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他收起残图,又摸了摸怀中那枚黑色令牌和龙龟逆鳞,心中稍定。此行虽然凶险万分,但收获也是巨大。
他又回到平台中央,取出那三片较小的龙龟逆鳞碎片。鳞片入手温润,却重若千钧,表面七彩光华流转,蕴含着惊人的灵性与坚固特质。【面板】分析显示,这是炼制防御法宝的绝佳材料,若融入他的玄龟盾中,足以让其品质提升一个大档次。
“等出了秘境,找个机会将其炼化。”徐缺小心收起逆鳞,又看了一眼仍在调息的冷凝霜,目光在她腰间那个装着龙龟精血和逆鳞的储物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非是不动心,而是时机未到。此刻翻脸,得不偿失。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冷凝霜长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气息比之前强盛了不少,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至少有了自保之力。她看到徐缺正坐在不远处,擦拭着那柄幽紫色的匕首,神态平静。
“多谢。”冷凝霜沉默片刻,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谢的是之前在魔蝠巢穴,徐缺关键时刻挡住蝠潮,以及没有在她疗伤时出手。
徐缺抬起头,笑了笑,笑容里没什么温度:“各取所需罢了。冷仙子感觉如何?”
“已无大碍。”冷凝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裙,恢复了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只是看向徐缺的目光,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忌惮与……一丝认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弄清身处何地,寻找离开秘境之法。”
“正有此意。”徐缺收起匕首,撤去阵法,“我观察过外面,似乎是一处陌生山谷,灵气充沛,暂时未见明显危险。不过,秘境之中,危机四伏,还需小心。”
两人简单商议,决定先探索这处山谷,寻找线索。
走出岩缝,阳光透过茂密的林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浓郁的灵气,让人精神一振。与之前经历的阴森险地相比,这里简直如同世外桃源。
但两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徐缺将神识控制在五十丈范围内,【面板】持续扫描着周围环境。冷凝霜也手持长剑,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
山谷寂静,只有鸟鸣虫嘶。他们沿着一条依稀可辨的小径前行,途中发现了一些年份不错的灵草,但都只是一二阶,并未引起太大争夺,两人默契地平分了。
行至一处小溪旁,溪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两人停下脚步,稍作休整,掬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污。
看着溪水中自己略显苍白的倒影,以及旁边那个青衫破损、眼神却依旧冷静深邃的散修,冷凝霜忽然开口道:“徐道友,之前在水府殿堂,你用于稳定那七彩禁制,以及引导龙龟残雷的手段,似乎并非寻常散修所能拥有。”
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其中探究的意味不言而喻。
徐缺掬水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头也不抬地回道:“一点家传的偏门技艺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比不得玄剑门正宗传承。倒是冷仙子的玄冰诀和剑术,令在下大开眼界。”
他将问题轻描淡写地推了回去,顺便捧了对方一句。
冷凝霜闻言,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修仙界更是如此。她看着徐缺蹲在溪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看似谨慎苟且、有时甚至有些卑鄙的散修,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短暂的休息后,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前方视野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草地。而在草地中央,赫然矗立着几座简陋的石屋,屋前还用篱笆圈起了一小片药田,种植着一些常见的灵植。
有人迹!
徐缺和冷凝霜同时停下脚步,隐匿身形,仔细观察。
石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颇为古旧,但并无破败之感。药田打理得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是秘境中的土着?还是比他们更早进入此地、并在此落脚的其他修士?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之际,中间那座石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者,拄着一根藤杖,缓步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山野老农,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徐缺和冷凝霜藏身的方向时,却仿佛穿透了竹林的遮掩,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声音苍老而清晰地传来:
“远来是客,何必躲藏?老朽此地简陋,若二位不嫌弃,可进来喝杯粗茶,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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