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辛如音俯身跪地，心魔大誓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魂魄深处剜出的血肉，带着决绝的悲鸣，烙印在她的神魂之上。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天地间似有无形之雷滚过，一道冰冷的法则悄然降临，契约已然成立。
此刻的顾长生，正处在生与死的边缘。
丹田灵力早已榨干，识海如同一片干涸龟裂的河床，神识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截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朽木，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然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却清明得令人心悸。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这位在原本的命数中，应是未来名震乱星海的阵法大宗师。而现在，她将自己的一切——性命、尊严、乃至通往大道的未来，都毫无保留地押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一份足以压垮任何人的豪赌，一份沉重到极致的托付。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任由那份源自神魂的誓言羁绊，在两人之间缓缓建立、凝实。他能感受到她的恐惧，她的不甘，以及那份在绝望中燃起的、孤注一掷的希冀。
辛如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它不像是在看一个刚刚宣誓效忠的下属，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到手的、拥有无穷潜力的至宝。那目光仿佛能洞穿她的灵魂，让她的一切骄傲与伪装都无所遁形。
她心中忐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她并非愚钝之人，相反，身为阵道天才，她的心思远比常人敏锐。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救她，绝非出于善心。那场惊天动地的袭杀，那座颠倒乾坤的诡异阵法，以及他此刻虽虚弱却依旧掌握全局的气度，都昭示着他所图甚大。
追随强者，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法则。而一个能将因果玩弄于股掌之间，将她从必死之局中强行捞出的人，已经超越了她对“强者”的认知。这不再是选择，而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生机。
良久，顾长生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因极度的虚弱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万载玄冰，坚不可摧。
“你的忠诚，我收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锐利：“但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的阵法，你的智慧，你所走的每一步，都只有一个方向——我所指的方向。你，可明白？”
这番话，并非接受，而是宣告。宣告着一段绝对主从关系的开始，不带任何温情，只有赤裸裸的规则。
辛如音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她从这平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种比心魔大誓本身更为恐怖的掌控力。但奇妙的是，她心中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涌起一丝理应如此的念头。
能逆天改命之人，岂会与下属称兄道弟、温情脉脉？他的世界，必然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冰冷与浩瀚。
她将额头更深地叩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已斩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狂热。
“如音此生，愿为主人手中之剑，阵中之眼。主人所指，即是道之所向，万死不辞！”
“主人”二字出口，两人之间的因果联系，瞬间凝实到了极致！
也就在这一瞬间，顾长生那片死寂的识海之中，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
那冰冷而宏大的声音，不再是简单的提示，而是如同天道法则的显化，带着无上威严，轰然炸响！
轰！
仿佛一道创世惊雷在顾长生的神魂中炸开，饶是他心性坚韧，也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震得心神失守。
S级！完美评级！
三十万因果点！
这串数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像是一座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巍峨巨山，狠狠砸在他的心头。他设想过回报会很丰厚，却从未想过，一次赌上性命的布局，竟然能换来如此恐怖的收益！
这笔巨款，足以让他从一个挣扎求生的棋子，一跃成为拥有初步底蕴的棋手！
然而，真正让他心神摇曳，甚至道心都为之震颤的，是那最后的S级专属奖励。
系统面板之上，一个璀璨到无法直视的光团缓缓浮现。光团核心，并非实体，而是一枚约莫拳头大小、由无数玄奥符文与法则之链交织而成的琉璃之心。
【阵道之心】！
它静静悬浮着，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阐述着天地间最本源的阵法至理。仅仅是神识触碰到它的光芒，顾长生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布下的“逆灵乱法阵”的每一个细节。
刹那间，所有滞涩之处豁然开朗，所有缺陷被无限放大！他猛然惊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阵法，在真正的天地至理面前，竟是如此的粗糙和简陋！若是能……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这【阵道之心】并非直接灌输知识，而是赋予了他一种直指阵法本源的“天赋”，一种能够洞悉万阵、解析万法的恐怖直觉！
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成就感，从他的道心深处油然而生。这远比单纯的修为突破更令人沉醉。这是他亲手拨动命运的琴弦，将一曲悲歌改写为壮丽序章后，来自这方天地的最高馈赠！
但，顾长生只允许自己沉醉了短短一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活下去！
再丰厚的回报，再光明的未来，若是此刻身死道消，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他的道基在之前的血战中已经出现裂痕，此刻更是油尽灯枯，若不立刻救治，轻则留下永久道伤，此生再难寸进，重则境界跌落，甚至当场陨落。
“因果商城！”
顾长生意念一动，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片金色的光幕。三十万的余额，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
琳琅满目的商品中，他直接锁定了丹药一栏，并且是最高级、散发着传说光晕的那一类。
目光如电，飞速扫过那些足以让元婴老怪都为之疯狂的名字，最终，他停留在一个散发着九色宝光，贵得令人窒息的丹药上。
【九转还魂丹】！
其下只有一行简单的描述：生死人，肉白骨，重塑道基，逆转乾坤。
售价：十万因果点！
一个足以让任何结丹修士都倾家荡产的天文数字。但对于刚刚入账三十万巨款，且命悬一线的顾长生而言，这不过是买回自己性命和未来的价格。
“兑换！”
没有丝毫迟疑！
随着他意念确认，那串耀眼的三十万数字，瞬间黯淡，变成了二十万。
下一刻，正沉浸在宣誓效忠后的复杂情绪中的辛如音，忽然美眸圆睁，瞳孔急剧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颠覆她认知的一幕。
只见顾长生的掌心之上，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了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没有储物袋开启的灵光，没有丝毫空间波动，就那么突兀地、仿佛从虚无中诞生一般，出现在那里！
那丹药通体萦绕着九色霞光，一股磅礴到极致的生命精气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仅仅是逸散出的一缕丹香，就让她感觉自己体内的伤势和枯竭的灵力，都得到了些许抚慰！
这是何等品阶的仙丹？！
更让她感到灵魂都在战栗的是，这枚丹药……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然而，顾长生没有给她任何解惑的时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张开干裂的嘴，直接将那枚价值十万因果点的“九转还魂丹”吞入腹中。
丹药入口即化，没有化作暖流，而是化作了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开天辟地般的恐怖洪流！
轰隆——！
辛如音的耳中，仿佛听到了江河决堤、星辰崩碎般的巨响，那声音竟是从顾长生干瘪的体内传出！
一股浩瀚如星海的生命精气，在他体内轰然爆发，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疯狂冲刷着他每一寸干涸的经脉、每一个枯萎的细胞、每一道濒临破碎的道基裂痕！
顾长生猛地闭上了双眼，身体剧烈颤抖。他那原本死寂一片、宛如深渊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从衰亡的终点，朝着新生的巅峰，狂飙而去！
枯木逢春，死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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