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血腥与灵力耗尽的虚脱感,弥漫在空气中。
韩立拄着一柄断剑,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撕裂般的剧痛。他的法力已近枯竭,身上伤痕累累,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
顾长生静静地躺在那里,气息微弱,人事不省。
而在他们身后,那座崩塌了大半的石台上,数件宝光流转的物品静静悬浮,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一个念头,如毒蛇般在韩立心中滋生。
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这里的一切,包括他身上那深不可测的秘密,都将归自己所有。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韩立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杀机一闪而过。顾长生的可怕,他已亲身体会。留下此人,无异于纵虎归山,未来必成心腹大患。
可是……
韩立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不久前那九死一生的瞬间。
血色光幕如穹顶般压下,每一次脉动,都让护体灵光黯淡一分。顾长生脚尖在碎裂的岩石上轻点,身形如鬼魅般避开一道扫来的血煞,衣角却被瞬间熔化了一块。他没有去看身侧同样狼狈的韩立,瞳孔深处,无数猩红的因果线正织成一张绝杀之网。
这该死的血魂绝杀阵,没有生门。
不,不对。
顾长生的目光死死钉在阵法西北角的一处节点上。那里,所有致命的红线都在绕行,一缕细如发丝、几乎看不见的金线,正顽强地闪烁着。
“韩道友!”顾长生的声音因灵力消耗而有些沙哑,却异常镇定,“你看那处阵眼!它与周围灵气流转的韵律有一丝不谐,像不像古籍中记载的‘逆血八荒阵’的生门所在?”
韩立闻言,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顺着顾长生所指的方向扫去。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屈指一弹,一道青色剑光激射而出,在触及那节点的瞬间便被血光绞得粉碎。
然而,就在剑光泯灭的刹那,那里的血色光幕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韩立不再多言,只吐出两个字:“撑住。”
话音未落,他手掌一翻,一个不起眼的绿色小瓶凭空出现。他看也不看,直接将瓶口倾斜,一滴翠绿欲滴的液体落在掌心的一枚黑色种子上。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灵力悉数灌入一面古朴的青铜盾中。盾牌光芒大放,硬生生顶住了又一波血光冲击,盾面瞬间布满裂纹。
与此同时,韩立掌中,那枚种子已然抽芽、生长、开花,一株缭绕着狂暴雷光的奇异灵草在两息之内催生完成!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掷出,目标直指那唯一的金色节点。
轰然巨响中,血色天幕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流,只有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对彼此深藏手段的重新审视。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韩立的目光重新落在顾长生苍白的脸上。
若非他最后关头看破阵法生门,自己即便能靠着掌天瓶催生灵药破阵,也必然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甚至可能同归于尽。
这份人情,欠下了。
他韩立,可以杀伐果断,可以心狠手辣,但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有损道心的小人。
“杀你,我或许能得一时之利,但道心必将蒙尘。”
韩立低声自语,眼中最后一丝杀机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坚定。
“顾长生,你这条命,暂且寄下。”
“这番因果,今日便了结!”
话音落下,他不再犹豫,翻手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碧绿色的丹药。这“青元丹”乃是他压箱底的疗伤圣药之一,珍贵无比。
他捏开顾长生的嘴,将丹药送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韩立并未完全放心。他指尖青光一闪,迅速在顾长生体内几个关键穴窍上点下,布下了一道临时的法力禁制。
这禁制并不致命,却能让顾长生在十二个时辰内,无法动用超过三成的灵力。
这既是偿还人情,也是防人之心。
丹药入口即化,磅礴的药力迅速散开。
不过片刻功夫,顾长生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刚醒时的迷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体内的禁制,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惊慌。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韩立,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韩道友,看来你做出了选择。”
顾长生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吐字清晰,逻辑分明。
“这禁制我领受了,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些东西的归属吧。”
一句话,瞬间将气氛从生死边缘拉回到了最现实的利益分割上。
韩立瞳孔微微一缩。
此人的心性,当真可怕到了极点!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生死关头被救,醒来发现自己被下了禁制,第一反应必然是戒备、愤怒,或是试探。
而顾长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跳过了所有情绪化的步骤,直指核心。
他仿佛早就料到韩立会这么做,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好。”韩立沉声应道。
他欣赏这种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远比和蠢货勾心斗角要省力。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石台上的几件宝物上。
一柄闪烁着血光的长幡,一件布满裂纹的金色宝甲,一瓶不知名的丹药,以及一个被重重禁制包裹的古朴玉盒。
“此战你我合力,出力相当。你破阵眼,我主攻,合该平分。”韩立率先开口,定下基调。
顾长生却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去看那一看就威力不凡的血幡,也没有在意那件价值连城的破损宝甲。
他的手指,径直指向了那个最不起眼的玉盒。
“此盒我要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坦诚。
“剩下的,你先选。”
韩立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分配方案,甚至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自己再据理力争的准备。
却唯独没料到,顾长生会如此干脆。
除了那个玉盒,剩下的所有东西都归自己?这……未免也太便宜自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韩立的目光在玉盒上停留了片刻,神识扫过,却被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弹开,根本无法探知其中是何物。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顾长生。
顾长生的眼神平静无波,似乎完全不在意韩立会不会同意。
韩立心中念头急转。
这玉盒内之物,定然对顾长生至关重要,其价值甚至可能超过了其他所有宝物的总和。
但是,顾长生用这种方式,放弃了其他所有唾手可得的利益,只取这一件。
这是一种阳谋。
他是在告诉韩立:我只要我最需要的东西,其他的我都不要,以此来了结我们之间的人情和因果。你若同意,皆大欢喜;你若不同意,为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与我彻底翻脸,值得吗?
更何况,自己刚刚才下定决心了结因果。
“好!”
韩立最终吐出一个字。
他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顾长生见状,嘴角才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他探手一招,那玉盒便轻飘飘地落入他手中,瞬间消失不见。
“你我因果已了。”
顾长生站起身,尽管身形还有些踉跄,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从踏出这大殿开始,再遇之时,便是真正的道争之日。”
韩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将剩下的血幡、宝甲和丹药尽数收起。
两人不再交流,各自寻了一处角落,盘膝坐下,开始抓紧时间恢复伤势和法力。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打破了平静。
两人同时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原本是石台后方的完整墙壁,此刻正从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并向两侧缓缓退去。
墙壁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出口,而是两条深不见底的通道。
一条通道口寒气森森,白雾弥漫,仿佛通往九幽冰狱。
另一条通道口热浪滚滚,赤焰升腾,宛如连接着地心熔炉。
冰火两重天,泾渭分明。
两条路,两个选择。
韩立与顾长生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遥遥对视了一眼。
没有言语,但眼神中已经包含了所有信息。
——各凭本事!
下一刻,顾长生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条烈焰熊熊的通道。
韩立目光一闪,则选择了那条寒气逼人的冰霜之路。
双雄分道,新的竞争,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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