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她那双虚无的紫色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切的迷惘。
她似乎也在追问自己,那股牵引着她跨越时空来到这里的“熟悉的味道”,究竟源自何方。
琪亚娜浑身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那句“熟悉的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无数与芽衣相处的画面——厨房里饭菜的香气,训练场上汗水的味道,月光下发丝的气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嘴唇开始颤抖,蓝色的眼眸中迅速蓄满了水汽。
(熟悉的……味道……是……是你吗?……芽衣?)
银狼脸上的看戏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她不是傻瓜,自然能听出这句话里蕴含的风暴。
她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以太编辑的权限提升到了最高,随时准备重构空间,把人强制转移。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这下可不是吃瓜那么简单了。这两个人要是真有什么关系,今天这里怕不是要变成宇宙奇点。)
黄泉清晰地感受到了对面那个白发女孩身上爆发出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强烈情感。那情感中混杂着思念、悲伤、依赖和……爱。
这股庞大的情感洪流,冲击着她早已尘封的内心,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刺痛。
(这股情感……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会让我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心痛?)
林轩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两个女人,而是在面对两颗即将对撞的中子星。
(不……不要……别喊出来……琪亚娜……求你了……千万别把那个名字喊出来啊——!)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在琪亚娜颤抖的嘴唇即将拼凑出那个足以引爆一切的名字时——
“芽……”
一个微弱、沙哑,几乎被泪水濡湿的音节,从她喉间溢出。
就是现在!
林轩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绪。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一个转身,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了残影,右手精准而又尽可能轻柔地捂住了琪亚娜的嘴,将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衣”字,死死地堵了回去。
琪亚娜的身体猛地一颤,蓄满泪水的蓝色眼眸因为震惊而瞬间睁大。她没想到林轩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温热的手掌覆盖着她的嘴唇,也隔断了她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呼唤。
林轩的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能感觉到手掌下琪亚娜嘴唇的颤抖,更能感觉到她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投来的不解、委屈和急切。
大脑在肾上腺素的疯狂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拼命地搜刮着任何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离谱的借口。
他不能解释真相,那会让情况更糟。
他必须给黄泉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解释“熟悉的味道”和琪亚娜异常反应的、天衣无缝的借口!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
他一边维持着捂住琪亚娜嘴的动作,一边强行扭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望向黄泉。
“啊……啊哈哈哈,您……您误会了!这个‘熟悉的味道’,一定是我刚才煮的红烧牛肉面的味道!”
林轩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变调,听起来尖锐而滑稽。
“对!就是那个味道!我用的独家秘方,八角、桂皮、香叶……那香味,飘得整栋楼都是!您肯定是闻着这个味儿才找过来的!”
他一边胡言乱语,一边用眼神疯狂地给纳西妲和银狼使眼色,祈求她们能理解自己的意图,帮忙打个圆场。
“至于她……她……”
“她……她是因为太饿了!对!就是饿的!刚刚没吃饱,现在闻到我提面条的事,馋哭了!小孩子嘛,都这样,都这样,哈哈哈……”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尴尬的寂静。林轩那干巴巴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他像一个蹩脚的舞台剧演员,用尽全身力气,上演着一出无人喝彩的独角戏,只为阻止那即将落下的、名为“毁灭”的帷幕。
琪亚娜停止了挣扎,不是因为接受了这个荒唐的借口,而是因为林轩手掌传来的、那不容置疑的坚决和一丝……哀求。
泪水无声地滑落,她不明白,为什么林轩要阻止她,为什么不让她喊出那个名字。
(为什么……林轩……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那个人……她明明……明明就是……呜……)
在接收到林轩求助眼神的瞬间,纳西妲立刻明白了。虽然这个借口漏洞百出,但却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她立刻上前一步,拉了拉琪亚娜的衣角,用稚嫩的童音附和道:“琪亚娜姐姐,你是不是又想吃林轩哥哥做的面了?我也觉得好香呢。”
(虽然很荒谬,但必须将这个“事实”确立下来。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更危险的真相,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林轩……辛苦你了。)
银狼看着林轩那副快要精神分裂的滑稽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但又迅速被她压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懒洋洋地开口:“喂,白毛团子,想吃就直说,哭什么,丢不丢人。”
(……红烧牛肉面?馋哭了?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能想出这么离谱的借口……不过,好像还挺管用的?算了,帮他一把。)
黄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林轩夸张的表演,小女孩和银发少女生硬的附和,以及那个白发女孩眼中无法掩饰的悲伤和委屈。
她将目光投向厨房的方向,似乎在分辨空气中是否真的残留着所谓的“面的味道”。
(红烧牛肉面……是这个味道吗?不……不是。那股牵引我来的味道,源头……就是这个正在哭泣的女孩。他们……在说谎。为什么要说谎?)
林轩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他能感觉到琪亚娜的泪水已经浸湿了他的手背,那滚烫的温度像是在灼烧他的心。
(对不起,琪亚娜……真的对不起……但是现在,真的不行……我不能让你去触碰一个连自己都遗忘了的“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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