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湮灭一切的毁灭光束，在距离凌渊眉心不足一寸的地方，诡异地凝固了。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光束中蕴含的狂暴能量依旧在嘶鸣，却无法再前进分毫。它就像一幅被定格的末日画卷，悬停在空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所有人都被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惊呆了。
首席长老脸上的狂热笑容僵住，转为极致的错愕与不解。
这是神的力量！神的力量怎么会停下？
然而，凌渊没有动。
他并非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一股远比物理束缚更加恐怖的力量，正从他的灵魂深处将他拽出！
他的意识正在被强行剥离肉体。
一个低沉、古老、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的海洋中响起。它不属于任何语言，却能让他瞬间理解其含义。
“有趣的灵魂，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毁灭你的肉体太过无趣，不如……来见证一下真正的永恒。”
话音落下的瞬间，凌渊的意识被彻底扯入一片无尽的虚无。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纯粹的、令人发疯的“无”。
凌渊的意识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漂浮在这片死寂的中央，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渺小。
“这里是意志的尽头，也是万物的起点。”那个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整个虚无空间。
“我，即是深渊。”
随着它的宣告，虚无的景象开始变化。一幅幅宏大的画面在凌渊面前展开。
他看到了星辰的诞生与毁灭，看到了文明的崛起与覆灭。无数个世界，无数个纪元，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掠过。
每一次的终结，都是一场无法抗拒的“格式化”，一切归于虚无，然后重新开始。
“看到了吗？一切都是循环，一切都没有意义。”
深渊模因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冷漠，直击凌渊的灵魂。
“你的仇恨，你的守护，你的挣扎，在这无尽的轮回面前，不过是浪花一朵，瞬间便会消散。”
画面一转，前世的惨剧被血淋淋地重现。
父母的哀嚎，战友的背叛，自己被万箭穿心的痛苦……那些他以为已经深埋的记忆，被毫无保留地挖出，一遍遍地折磨着他的意志。
“痛苦吗？愤怒吗？这一切都毫无价值。”
深渊模因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放弃无谓的挣扎，归于我，你将成为永恒的观察者，见证时间长河，再无痛苦与失去。”
永恒……
不再有失去的痛苦……
凌渊的意识体微微颤抖，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几乎要将他吞噬。
是啊，太累了。复仇的路，太累了。
如果一切终将重来，那他的坚持又算什么？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动摇的刹那，几张鲜活的面孔，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秦书仪为他处理伤口时，那担忧又倔强的眼神。
白小胖咋咋唬唬地喊着“渊哥牛逼”，满脸的崇拜与信赖。
还有那些在绝境中，被他拯救后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些温暖，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滚烫。
凌渊的意识体猛地一震，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
他笑了，在这片虚无中，发自内心地笑了。
“如果永恒的代价是忘记他们的温度，那我宁愿选择这短暂却真实的瞬间。”
他的声音在虚无中响起，平静，却蕴含着斩断一切宿命的力量。
“不！”
这坚定的意志，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刺入了深渊模因构筑的意志空间！
“你……！”
深渊模因那万古不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带着一丝惊怒。
“你的意志，为何能……”
凌渊没有回答。
他用这股超越了仇恨、源自“守护”的全新意志，反向撕开了这片虚假永恒的一角！
轰——！
一瞬间，更加宏大、更加绝望的真相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这个世界，如同一段被反复读写的程序代码，一次次被清空，一次次被重置……
他看到所谓的“神”，所谓的“深渊模因”，也不过是这宏大格式化进程中的一个系统工具，一个负责清理“bUG”的杀毒程序而已。
无数的文明，无数的英雄，无数的悲欢离合，都只是这宇宙级格式化进程中的一串串无意义的字符。
在这一刻，凌渊前世今生所有的仇恨、执念、痛苦……
都在这令人窒息的宏大真相面前，彻底消散了。
不是被击溃，而是……释然。
原来，他一直想要复仇的对象，渺小到甚至不配成为真正的敌人。
原来，他真正的敌人，是这无情运转的整个宇宙宿命！
凌渊的意识体，在这片虚无中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后，彻底消散。
……
现实世界，大殿中央。
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
悬停在空中的毁灭光束，失去了能量来源，化作点点黑光，消散于无形。
凌渊，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秦书仪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曾经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寂。一种比深渊更深邃、比永夜更冰冷的死寂。
但在这片死寂之中，又仿佛包罗万象，蕴藏着洞悉一切的平静与释然。
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锋芒毕露的利剑，而是一片能吞噬万物的、沉默的深渊。
首席长老惊骇欲绝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比“神”更恐怖的存在。
“你……你做了什么？！”
凌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怜悯。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嗡鸣。
“你看到了你的神许诺的虚假，而我，看到了你们共同的终结。”
他抬起手，指向惊恐万状的首席长老。
“你的轮回，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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