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月色如霜。
浓重的血腥味与尘埃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决战的喧嚣已经散尽，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凌渊拄着残破的剑刃，半跪在地，胸口的起伏剧烈而沉重。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他脚下汇成一小滩暗红。他的灵力几乎枯竭，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然而，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冷冽如万年不化的寒冰。
在他面前，楚天恒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曾经不可一世的深渊使徒，此刻浑身骨骼尽碎，被污染的灵力核心已经崩解，生命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他的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无法理解的茫然。
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为……为什么……”楚天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你……你明明可以……用更解恨的方式……结束我……”
他不懂。他预想过凌渊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他，会带着复仇的狂喜将他凌迟。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凌渊只是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一步步摧毁他的力量，瓦解他的防御，最后给予他这毫无情绪波动的致命一击。仿佛他不是一个复仇者，而是一个正在执行精密外科手术的医生，目标明确，手法利落，只为切除病灶。
凌渊缓缓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因为，你已经不值得我恨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杀你，不是为了复仇。”
“是清除。”
话音落下，他抬起脚，没有丝毫犹豫地踏向楚天恒的心脏。
这一脚，宣告了个人恩怨的彻底终结。
“噗——”
楚天恒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生命最后的火光在他瞳孔中熄灭。但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呵呵……你杀死的……只是一个影子……”
“真正的深渊……会从所有人的心中长出来……”
“凌渊……你守护不了……任何人……”
断断续续的诅咒消散在风中，楚天恒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凌渊的脚掌，依然停留在他的胸口，仿佛在感受着一个时代落幕的余震。
没有复仇成功的狂喜，没有大仇得报的宣泄。只有一种任务完成后的空虚，以及一种更加沉重的、冰冷的清醒。
【因果倒转之书】在他身旁静静悬浮，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了记载着“深渊模因”的那一页。
S级情报，猩红如血。
凌渊的目光扫过那段文字，心中一片冰凉。
楚天恒临死前的话，不是虚张声势的诅咒，而是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场战争，真正的敌人，并非某个具体的个体。
而是一种思想，一种概念，一种能将光明与羁绊化为剧毒的瘟疫。
他想起了白小胖的憨厚笑容，想起了秦书仪担忧的眼神，想起了龙组众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些曾经给予他力量的温暖，在“深渊模因”的规则之下，都变成了最致命的弱点。
敌人会利用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将他们作为攻击自己的最佳武器。
只要他还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就会永远暴露在危险之中。
并肩作战？还是为了保护他们，而孤军奋战？
答案，从未如此清晰。
凌渊的身影从废墟中消失，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千米之外的天海市国贸中心天台。
凛冽的夜风吹动着他残破的衣衫，脚下是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温暖而宁静，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这片繁华，就是他浴血奋战想要守护的东西。
“嗡……嗡……”
口袋里的特制通讯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他拿了出来，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名字：白小胖、秦书仪。
他接通了通讯。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了？回话啊！”白小胖焦急的声音仿佛要撕裂听筒。
“凌渊，你受伤了吗？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找你！”秦书仪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凌渊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舍与暖意。那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光。
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看着那些在各自家中享受着和平的人们。
短暂的犹豫过后，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被无比的坚定所取代。
他没有回答，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夜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白小胖，秦书仪……活下去。”
“有些黑暗，只能由我一个人走进去。”
说完，他抬起手。
灵力在他掌心微弱地一闪。
“咔嚓！”
坚固的特制通讯器在他手中应声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属与晶体粉末。
他松开手，任由那些粉末随风飘散，融入这座城市的夜色之中，再无踪迹。
通讯的另一头，声音戛然而止。
从此，天各一方。
凌渊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高空寒冷的空气。
复仇已经结束。
从今夜起，我就是墙，立于世界与深渊之间。
他再次睁开眼时，【因果倒转之书】在他面前投射出一副巨大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城市光影图。
那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天海市的灵脉暗影图。在正常的灵脉网络之上，一个个猩红的、如同伤疤般的节点，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凌渊的目光从繁华的夜景上移开，落在了那副黑暗的地图上。他的视线犹如鹰隼，精准地锁定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猩红节点。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像是为下一个死者敲响的丧钟。
“第一刀，斩向……”
“‘沉没的祈祷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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