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金属锈蚀和陈年灰尘的呛人气味，黑暗几乎吞噬了一切，只有偶尔从管道接缝处透进的细微光柱，如同利剑般切开浓墨。林悦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前方大牛、小瞳，以及身后阿宇爬行时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每个人的心跳都像擂鼓，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身后的爆炸声和叫骂声渐渐远去，但危险并未解除。谁也不知道这条管道通向何方，更不知道“神谕”的人是否会从其他出口堵截。
“大牛……方向……对吗？”林悦喘着气，压低声音问道，灰尘让她喉咙发痒。
“大概……没错！”大牛的声音从前传来，带着喘息和不确定，“根据……结构图残片，这条主通风管……应该通往……山体另一侧的……旧排气口……”
“快点……我好像……听到后面……有动静……”一名跟在后面的战斗队员紧张地提醒。
不用他提醒，林悦也隐约听到了管道深处传来的、金属被刮擦的细微声响。“神谕”的追兵果然没有放弃！
“不能停！加快速度！”林悦催促道，肺部火辣辣地疼。
不知在黑暗和压抑中爬行了多久，就在林悦感觉四肢都快麻木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朦胧的、带着灰尘漫反射的微光，还有隐约的风声。
“到了！看到出口了！”大牛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众人精神一振，奋力向前。出口被一层锈蚀严重的金属格栅封住，阿宇挤到前面，用短刃撬了几下，纹丝不动。
“让开！”一名身材较为壮硕的战斗队员低吼一声，用肩膀猛地撞去！
“哐当！”一声闷响，格栅连着周围松动的混凝土块一起向外脱落，刺目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让习惯了黑暗的众人几乎睁不开眼。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狭窄的出口钻出，发现自己身处半山腰的一个隐蔽凹陷处，下方是茂密的变异树林。回头望去，数据站入口所在的山坳方向，还能看到隐约升起的黑烟，以及如同蚂蚁般细小的、正在搜索的黑色身影。
“暂时安全了……”林悦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呼吸着，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其他人也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满身满脸都是灰尘和污渍。
“悦姐，数据在这里。”大牛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枚存储模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容，“虽然惊险，但东西到手了。”
林悦接过模块，紧紧握在手心。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情报，也是反击“神谕”的关键。
“我们损失了多少？”她看向阿宇，声音低沉。
阿宇清点了一下人数，眼神一黯：“王虎和留在车组的四名队员……联系不上了。李强和张海（另外两名进入数据站的战斗队员）受了轻伤，不影响行动。”
林悦闭上了眼睛，胸口一阵闷痛。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战友的牺牲依然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王虎，那个沉稳的司机……她甚至还记得他提到过在末世前想开一家修理厂。
“这笔账，一定要算！”她睁开眼，眸子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现在怎么办？基地车肯定被对方控制了或者毁掉了。”大牛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失去了移动据点，补给也不多了。”
绝境似乎再次降临。
林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小小的存储模块。阳光照在金属外壳上，反射出一点微光。
“我们还有这个。”她沉声道，“‘神谕’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用数据站做陷阱，说明这里面一定有他们极度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这就是我们反击的号角！”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的队员们：“基地车没了，可以再找。补给没了，可以去抢。但只要我们还活着，还有这口气在，‘破晓’就没有倒！‘神谕’想让我们死，我们偏要活得更精彩，还要把他们施加在我们身上的，十倍奉还！”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阿宇默默站到了她的身侧，用行动表示支持。大牛用力点头。小瞳在画板上写下：“复仇。活下去。”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的临时落脚点，解读数据，联系可能的外援。”林悦迅速做出决策，“大牛，能尝试连接附近的幸存者网络吗？哪怕只是接入一个节点，获取一些基本信息也好。”
“我试试！”大牛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微型终端，开始搜索信号。
幸运的是，他们所在的位置虽然偏僻，但似乎距离某个小型幸存者聚集地的信号中继器不算太远。大牛费了一番功夫，成功蹭到了一个弱信号。
“连接上了！虽然带宽很低，但可以收发加密信息！”大牛报告道，同时快速操作着，“我先看看数据模块里有什么……天哪！”他忽然惊呼一声，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了？”林悦立刻追问。
“这里面……不仅有‘神谕’几个外围据点的详细坐标和防御配置，还有……还有一部分关于‘进化实验’的残缺记录！提到了‘强制进化’、‘不稳定’、‘清洗’之类的词……等等，还有一条加密等级最高的信息，是关于……关于‘净化之源’的！”
净化之源！
林悦心中巨震。这不是她之前从直播间某个神秘任务或者观众弹幕里偶尔瞥见过的词吗？据说是一种可能逆转末世、净化污染的关键之物！原来“神谕”也在找它？或者说，末世背后的真相，与这“净化之源”息息相关？
“能破解那条加密信息吗？”林悦急问。
“需要时间，而且这里的算力不够……”大牛皱着眉头。
就在这时，林悦的个人终端轻微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通过大牛建立的临时连接传来的、来源未知的加密信息。
林悦警惕地点开，信息内容很短：
“‘黎明之城’电台频率：114.514。如遇险，可呼救。另：‘神谕’追踪依靠能量波动感应，尤其是……异常活跃的精神能量。”
信息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徽标图案——一座在曙光中矗立的城市剪影。
黎明之城？
林悦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末世中一个传闻由强大觉醒者和科技力量建立的中立城市，名声似乎不错。他们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还提供了如此关键的提示？
能量波动感应？异常活跃的精神能量？
林悦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吐槽能力，以及小瞳的读心能力！难道“神谕”是通过监测这种非物理层面的能量波动来追踪他们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李莎被控制后，对方依然能精准找到数据站！
“大牛！立刻按照这个频率，尝试单向发送联络信号，内容……就写‘破晓遇袭，寻求临时庇护与情报支持’。”林悦当机立断，不管这信息是真是假，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同时，她看向小瞳，“小瞳，你能尽量收敛自己的精神波动吗？”
小瞳认真地点点头，在画板上写：“可以，像睡着一样。”
“好，大家都尽量保持平静，减少不必要的能量外泄。”林悦吩咐道，然后又看向大牛，“那条关于‘净化之源’的加密信息，优先破解！”
利用微弱的信号，求助信息发送了出去。众人隐藏在岩石后，焦急地等待着，同时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就在林悦几乎要放弃希望，准备带领队伍冒险向山下转移时，大牛的终端突然收到了回复！
“悦姐！有回复了！是‘黎明之城’！他们提供了一个坐标，说那里有一个他们废弃的前哨站，有基础的防御和补给，可以让我们暂时休整！他们还附赠了一份周边区域的实时安全动态图！”
太好了！林悦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黎明之城”为何伸出援手，但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核对坐标和安全图！确认无误后，立刻出发！”林悦命令道。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相对安全的路线，队伍重新振作起来。在夜幕完全降临前，他们凭借着“黎明之城”提供的信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那个位于另一处山谷中的废弃前哨站。
前哨站不大，像是某个旧时代观测站改造的，虽然布满灰尘，但结构完好，有独立的能源系统（太阳能板）和水源过滤器，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医疗箱和一些罐头食品。
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队员们立刻开始清理据点，布置警戒。大牛则迫不及待地连接上前哨站那台老掉牙但还能用的终端，开始全力破解“净化之源”的加密信息。
林悦站在观测站的窗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曾经是城市的扭曲剪影。牺牲的战友、阴险的“神谕”、神秘的“黎明之城”、关键的“净化之源”信息……一切线索交织在一起。
她握紧了拳头。
“神谕”的阴谋，她一定要揭开。战友的血，不会白流。
全面的反击，从现在起，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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