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肖亚文,韩楚风重新站回落地窗前。窗外的北京夜景依旧繁华,但他的思绪却已经飘远,回到了几年前,和丁元英一起去五台山的那个清晨。
那时,丁元英正准备着手运作王庙村的扶贫项目,也就是后来格律诗的雏形。出发前,丁元英找到他,说想找个清静地方,跟高僧聊聊,算是为这个项目“讨个心安”。
他们驱车几百公里,来到了五台山。清晨的五台山,云雾缭绕,钟声悠远,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泥土的气息。他们没有去那些香火鼎盛的大寺,而是沿着一条僻静的山路,找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庙——“柏林寺”。
寺庙的住持智玄大师,是位须发皆白、眼神清澈的老者。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引他们到禅房坐下,奉上两杯清茶。
丁元英开门见山,将自己对文化属性、强势文化与弱势文化的思考,以及想在王庙村“杀富济贫”的计划和盘托出。他最后说:“大师,我来讨的不是心安,是个究竟。如果您认为我这个计划是‘杀富济贫’,是破坏性开采市场资源,我就当没说过……。”
智玄大师听完,沉默片刻,问道:“施主认为,这世上有没有救世主……?”
丁元英回答:“没有……。”
大师又问:“那施主的计划,是想改变什么……?”
丁元英说:“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一部分人先明白过来。弱势文化所追求的最高价值就是破格获取,而强势文化则是遵循事物规律的文化。我想在王庙村,建立一个强势文化的示范点……。”
智玄大师微微点头,随即吟出一首诗:“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生注定?袈裟本无清净,红尘不染性空。幽幽古刹千年钟,都是痴人说梦……。”
丁元英听完,心中一动,立刻回应了一首:“所谓真经,就是能够达到寂空涅盘的究竟法门,可悟不可修。修为成佛,在求。悟为明性,在知。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不落恶果者有信无证,住因住果、住念住心,如是生灭。不昧因果者无住而住,无欲而欲,如是涅盘……。”
韩楚风当时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深奥难懂,但又隐隐觉得其中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他看着丁元英,又看了看智玄大师,大气都不敢出。
智玄大师听完丁元英的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施主这是已经踩到得道的门槛了,只是离‘究竟’还有一步之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杀富济贫’,听起来像是壮举,但本质上还是‘术’的层面。你杀了‘富’,就能救‘贫’吗?你救了这一村的‘贫’,还会有其他的‘贫’出现。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丁元英问:“那大师认为,根本之道是什么……?”
“是文化……。”智玄大师说,“是让弱势文化转变为强势文化。但这太难了,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施主的计划,就像是在一块贫瘠的土地上撒下一颗种子,能不能发芽,能不能开花结果,都要看天意。但你能撒下这颗种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看着丁元英,语重心长地说:“施主切记,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你只是一个先行者,一个播种人。成,则造福一方;败,则独善其身。如此,便足矣……。”
离开柏林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云雾散去,五台山的轮廓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丁元英一路上都很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韩楚风问他:“元英,大师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丁元英点了点头,说:“他点醒了我。我之前太执着于‘结果’了,其实过程本身,比结果更重要……。”
韩楚风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凉了。他想起刚才肖亚文焦虑的眼神,又想起丁元英当初的从容和笃定。
丁元英早就知道,格律诗的这条路不好走。他知道会有“杀富”后的反噬,知道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他才会留下后手,才会让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把舞台留给肖亚文和欧阳雪他们。
“元英啊元英……,”韩楚风喃喃自语,“你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刘元吗?”韩楚风的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关于格律诗的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有些浑水,不是你能蹚的……。”
电话那头传来刘元有些意外和紧张的声音:“韩总?您怎么会关心这件事……”
“我不是关心格律诗,我是关心你。”韩楚风打断他的话,“给你三天时间,撤掉对格律诗的诉讼,恢复和他们经销商的合作。否则,后果自负……。”
挂了电话,韩楚风再次望向窗外。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丁元英留下的这颗种子,已经在风雨中生根发芽,接下来,该轮到他们这些人,为它遮风挡雨了。
五台山的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关于文化、关于道的对话,也成了韩楚风此刻心中最坚定的信念。他相信,只要遵循事物的规律,只要坚守内心的道,格律诗就一定能度过这次危机,丁元英的心血,也绝不会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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