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了尘师傅的谈话,如同一剂清心散,让丁元英心中最后一丝关于“名”与“相”的执念也烟消云散了……
他没有立刻将私募基金的资金注入“正心”基金会,而是选择了一种更“无形”的方式。他通过一家瑞士的匿名信托公司,分批次、无附加条件地将资金捐赠给了基金会指定的“青年匠人扶持计划”和“濒危手艺抢救专项基金”。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媒体报道,没有任何公开仪式,甚至连肖亚文和欧阳雪都只知道有一位“神秘的海外捐助者”,而不知其真实身份。
丁元英依旧过着简单而规律的生活。只是,他去传承基地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指点江山的“丁总”,也不是那个高深莫测的“首席顾问”。他更像一个普通的访客,一个安静的观察者。
他会坐在陶艺基地的角落里,看陈师傅和他的徒弟们揉泥、拉坯,一看就是一下午。他会轻声询问年轻学员在创作中遇到的困惑,但从不多说一句“你应该怎样”,只是分享一些自己对“美”和“自然”的理解。
“小丁啊,你看我这徒弟小张,最近进步挺快,但总觉得他的作品少了点‘魂’。”一次,陈师傅指着小张刚完成的一个陶罐,向丁元英请教。
丁元英接过陶罐,仔细端详了片刻,又轻轻放在桌上,对小张说:“你试着闭上眼睛,不要想‘我要做一个完美的罐子’,也不要想‘别人会怎么评价’。你就想一想,你第一次摸到陶土时的感觉,想一想你最想通过这个罐子表达什么……。”
小张愣了愣,依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明悟。他重新拿起一块陶土,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刻意追求精准,反而多了几分随性和洒脱。
丁元英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去悟,旁人无法替代。
他也会去刺绣基地,看那些年轻的姑娘们飞针走线。有一次,一个叫小美的姑娘因为绣错了一根线而懊恼不已,甚至想把整个作品拆掉。
丁元英走过去,拿起绣品看了看,说:“你看,这根错了的线,虽然打破了你预想的图案,却意外地形成了一种新的韵律。它像一道不期而遇的风景,未必就不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生活中的遗憾,就像这根错线。与其执着于‘纠正’它,不如试着去接纳它,甚至利用它,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美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懊恼,而是尝试着在错线的基础上,绣出了一朵小小的野花。没想到,这朵野花反而成了整个作品的点睛之笔。
消息渐渐在传承基地的年轻学员中传开了——那个总是安静坐在角落里的“丁先生”,虽然话不多,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点醒他们。
他们不再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是当作一个可以倾诉困惑、交流心得的“忘年交”……
肖亚文和欧阳雪很快就猜到了那位“神秘捐助者”的身份。但她们心照不宣,没有点破。她们明白丁元英的用意——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字成为基金会的“光环”,更不想让金钱的力量盖过文化本身的光芒。
“他这是真正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了。”一次,肖亚文和欧阳雪聊起丁元英时,感慨地说,“以前,他是执棋者,我们是棋子。现在,他连观棋者都不是了,他成了棋盘本身,默默承载着每一步棋的起落……。”
欧阳雪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大道无形’吧。不刻意,不执着,顺其自然,却又无处不在……。”
深秋的一个午后,丁元英像往常一样来到小丹的墓地。他没有带花,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墓碑前,晒着温暖的阳光。
他想起了当年在柏林的初遇,想起了古城的点点滴滴,想起了格律诗的风风雨雨,也想起了“正心”基金会的点点滴滴。
他为小丹写的“神话”,终于写完了。但这个“神话”,没有惊天动地的结局,没有万众瞩目的辉煌。它就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慢慢扩散,滋养着每一寸水面。
他想起了智玄大师的诗:“功成身退去,天道自循环……。”
他做到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功绩”的印记,也没有追求任何“不朽”的名声。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然后,悄然隐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墓碑上,也洒在丁元英的身上。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小丹灿烂的笑容,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平静,格外从容。
他知道,他的余生,将会在这份无名无象的平静中度过。他将继续做一个红尘中的“道”,默默守护着那些珍贵的文化火种,看着它们在岁月的长河中,自然而然地,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故事,仍在继续。而丁元英的传说,也将如同这天地间的大道,无名无象,却永恒存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红尘观棋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