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萧墨默不作声地抬步,悄然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一个矛盾又令人心疼的孩子。
小女孩动作迟缓,她一边费力地拖着几乎与她体重相当的网兜,一边仍不忘用那双乌亮的大眼睛,机警地在路旁的垃圾堆、墙角逡巡,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熟练和专注,仿佛这是她每日必修的功课。
此情此景,让萧墨心中那股无名火夹杂着酸楚,愈发灼烧得厉害。
行不多时,小女孩的脚步再次停下。这一次,她并非发现了目标,而是抬起小脸,痴痴地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食摊。
摊主正在制作,砂糖在旋转的锅中拉出千丝万缕,汇聚成一朵蓬松雪白的“云朵”。那抹甜蜜的白色,在灰暗的街景中显得格外诱人。小女孩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大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渴望,那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对甜美幸福的向往。
她站在原地,足足望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凝固成一幅剪影。最终,她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像是要把那甜香味儿记在心里,然后默默地低下头,继续拖拽着她的网兜,一步一步,走向那条更显破败的归家之路。那短暂的驻足,仿佛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萧墨一路悄然跟随,心情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他看着她拐入一条污水横流、气味难闻的偏僻陋巷,最终停在了一扇歪斜欲倒、糊着破旧窗纸的木门前。
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某种心理准备,然后才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然而,迎接她的,并非温暖的港湾,而是一道冰冷刺骨、充满戾气的斥骂,瞬间打破了巷道的寂静。
“死丫头!磨磨蹭蹭到这时辰才死回来?!就捡了这么点破烂?!是不是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那声音尖锐刻薄,如同钝刀刮骨,没有半分温情,只有浓浓的不耐与厌弃。
萧墨闻声,面色阴沉如水,眼神锐利起来。
院内随即传来小女孩怯生生的、带着颤抖的辩解:“没……没有偷懒……是今日街面上干净,空罐子少,我……我走了好远才……”
“还敢顶嘴扯谎?!皮痒了是不是?!”
那声音不等她说完,便粗暴打断。
“看来今日不给你紧紧皮,你是记不住教训!”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如同惊雷在院中炸响!
萧墨胸中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一脚踹出!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应声而碎!木屑纷飞中,他身形如电,瞬间踏入院中!
院内景象映入眼帘:小女孩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左手捂着小脸,那上面赫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红印,肿了起来。她紧咬着下唇,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敢让它们掉落。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满面油光、浑身散发着劣质酒气的中年汉子。汉子眼神浑浊,身形摇摇晃晃,手里还拎着个见底的酒壶。
一切不言自明。
那醉汉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惊得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口齿不清地吼道:“哪……哪里来的野小子!敢踹老子的门?!活腻歪了?!”
萧墨却根本无视他的叫嚣,目光紧紧锁在小女孩身上,满是心痛与怒火。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丫头,告诉哥哥,疼吗?”
“疼……”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小声应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萧墨伸出手,指尖带着内力,极轻极缓地拂过她红肿的脸颊,一股温和的气息悄然渗入,帮她缓解疼痛。随即,他豁然起身,目光如同两把冰锥,直刺那醉汉!
“她还是个孩子!你怎能下此重手?!若打坏了筋骨可如何是好?!”萧墨的声音冰冷,蕴含着压抑的暴怒。
“你他娘的是谁?!老子打自己的丫头,关你屁事?!”
醉汉借着酒劲,梗着脖子叫嚣,唾沫星子横飞。
“老子爱打就打!这是老子的家!给老子滚出去!”
“即便她是你的女儿,你也无权虐待!她才多大年纪,你就逼她上街拾荒供养你酗酒?!你身为男子,为何不自食其力?!”萧墨步步紧逼,厉声质问。
“老子凭什么要去干活?!老子要喝酒!快活!”
醉汉理直气壮地嚷道:“她天生就是贱命,让她去捡破烂怎的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可恶!无耻之尤!
萧墨只觉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几乎要将他理智烧穿。
然而,醉汉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明白了根源。
“老子花了足足二两银子把她从人牙子手里买来!她就是老子的财产!她不给老子挣钱回本,老子没打断她的腿,已经是天大的慈悲!”
买来的?!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墨心上!他原本以为只是家境贫寒或家人狠毒,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黑暗!
“你说什么?!这孩子……是你买来的?!”萧墨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自……自然!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醉汉被他的气势所慑,声音矮了半分,但仍强撑着说道。
“混账东西!畜生不如!”
萧墨怒喝一声,再也按捺不住!他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那醉汉便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墙上,又滑落在地,发出一连串杀猪般的惨嚎,酒壶也摔得粉碎!
萧墨胸中怒焰滔天!拐卖人口,已是罪大恶极!如此虐待被拐卖的幼童,更是天理难容!
一脚踹翻那恶徒,萧墨强压着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再次蹲下身子,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丫头,别怕。告诉哥哥,你是被坏人卖到这里的吗?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救这个孩子脱离苦海。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茫然与悲伤:“冬儿……冬儿没有家……以前,是住在城西的‘慈幼堂’里的……后来,有个婆婆说带我去吃好的,就把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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