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答,和当初郭嘉的十胜十败大致上有些不谋而合。
十胜十败论,虽然历时已久,但是本就是曹营内部的商议,这徐庶显然不可能知情。
能有此见识,足见此人有些才学!
曹操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又问道:“荆州刘表,坐拥江汉之险,坐观中原烽烟,其志几何?”
“刘景升,名为汉室宗亲,实乃守户之犬耳。”
徐庶的回答毫不客气,带着一丝轻蔑,“我于荆襄之地游历已久,熟知此人无争雄天下之志,只求偏安一隅。”
“其在,则荆州可为屏障;其亡,则荆州必为四战之地。”
“其有两子,刘琦与刘琮,因那蔡氏难以相和,又有蔡瑁、张允等外戚掣肘,内乱已成定局。此等人,不足为虑,只需静待其变即可。”
曹操看着徐庶,默默点头。
这个评价,足够精准!
此人不但能看清大局,更能洞察人心,连荆州内部的矛盾都了如指掌。
“好一个守户之犬!”曹操忍不住抚掌赞叹,随即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依先生之见,乱世之中,诸侯并起,何为长久立足之本?”
这个问题,比之前两个更加宏大,也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格局。
徐庶正襟危坐,神情肃穆:“立足之本,不在兵戈之利,亦不在城池之固,而在人心。”
“何为人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
徐庶朗声道:“其一,兴农桑,使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此为安身之本。其二,明法度,使强不凌弱,众不暴寡,此为立世之本。其三,便是广纳贤才,不问出身,唯才是举,使天下智士,尽归于我用,此为强国之本!”
“三者兼备,则百姓归心,霸业可成!”
“哐当!”
曹操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连带着面前的酒碗都震得晃了晃。
“好!说得好!”
他端起酒碗,走到徐庶面前,双手奉上:“元直先生之言,如拨云见日,令孟某茅塞顿开!请满饮此碗!”
徐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怔,但也深受感染,起身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曹操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癯的文士,心里那个乐啊。
捡到宝了!
这回真捡到宝了!
战略格局上的问题,徐庶的回答已经不能用“满意”来形容。
每一个论断,都与他曹孟德内心深处的谋划不谋而合,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比他想得还要透彻。
这让曹操愈发兴奋起来,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喝酒,而是在挖宝一样。
“先生之高论,孟某佩服!”
曹操重新落座,脸上的红光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搓了搓手,话锋一转:“只是,这安邦定国,终究要落到实处。光有大略,而无良策,亦是纸上谈兵。孟某斗胆,再请教几个庶务上的难题。”
徐庶微微颔首,神情依旧平静:“先生请讲。”
他已经感觉到了,眼前这位“孟先生”的提问,看似随意,实则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绝非寻常谋士的饭后闲谈。
这就是一场严苛至极的考核。
也足以见到他对自己的重视。
曹操将碗中残酒饮尽,目光沉凝:“若一县邑,惨遭兵祸,百里之内,十室九空。如今流民归乡,然田地荒芜,仓禀空虚。当以何策,安之?”
这个问题,极其现实,也极其残酷。
这正是曹操起兵以来,几乎每收复一地,都要面临的头等难题。
徐庶闻言,眉宇间掠过一丝悲悯。
他游历四方,这种人间惨剧见得太多。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此事,当分三步而行。”
“其一,为‘救’。流民初归,身无长物,饥寒交迫。官府当立刻开仓放粮,若无粮,则向大户暂借,立下字据,秋收后加倍偿还。同时,搭建粥棚,分发衣物,熬制汤药,防疫病之流传。此为救急之策,务求稳住人心,不使其再生乱事。”
“其二,为‘养’。人心既安,便要使其自食其力。当效仿曹公屯田之法,将所有无主荒地,尽数收归官有。按人头,分予田土、耕牛、农具与种子。令其开荒垦植,头三年,免其赋税;后三年,税减其半。并派遣官兵,于田垄间巡视,既是监督,亦是保护,防有盗匪侵扰。”
“其三,为‘治’。待秋收之后,百姓有了存粮,生活安定,便当重编户籍,划定里甲,推举乡中贤达,以主乡事。同时,修复官署,委派廉洁之官吏,宣讲律法,教化乡民。如此,不出三年,一地之元气,便可尽复。”
徐庶侃侃而谈。
从紧急救援到中期恢复,再到长期治理,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一环扣一环,构成了一套完整而极具操作性的地方重建方案。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暗赞不已。
这徐庶,不仅有战略家的眼光,更有能臣的实干之才!
他提出的这些措施,与自己正在推行的“屯田令”,简直是不谋而合,甚至在许多细节上考虑得更为周全。
曹操这一发愣不要紧。
一直埋头苦吃的林阳,以为他又听不懂了,想着怕自己这个兄长在徐庶面前出丑,他哈哈一笑,含糊不清地插了一句嘴:
“元直兄此言甚为有理,但在下觉得,有更易懂之法。”
“百姓遭难,若要安抚,简而言之,便是给他们地,给他们饭,让其有活路。只要肚皮填饱,谁还愿意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
“哦,对了,最要紧的一条,派下去的官,得是个人。别派些只会捞钱的废物下去,前脚刚发的种子,后脚就让他给倒卖了。那便白搭。”
这番话,话糙,理不糙。
但曹操听了,缓缓点头。
大道至简!
徐庶那洋洋洒洒的三步走策略,固然精妙,可归根结底,不就是林阳这几句大白话吗?
“给活路”、“官得是人”。
这看似简单的两个要求,却道尽了治世的根本。
曹操和郭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一丝哭笑不得的震撼。
林澹之,总能用最懒散的语气,说出最一针见血的道理。
徐庶也是一愣,他细细品味林阳的话,随即抚掌大笑:“澹之此言,虽简,却一语中的!庶所言千句,不及澹之一言。受教了!”
林阳先客套的跟徐庶摆摆手,又转头看向孟良。
见孟良点头,知道他这下是听懂了,于是帮大家把酒满上:“吃菜,吃菜,别光顾着说。这鱼都要凉了。便是要问,也当边吃边喝来问,若非如此,岂不亏待我这一桌酒菜?”
曹操哈哈大笑,端起酒碗,向徐庶敬了一碗。
两人喝完,又吃了些菜,曹操放下碗,这才继续向徐庶发问:“元直先生之策,堪称万全。那我再问,军粮转运,道远多劫。既要保粮草万无一失,又要节省民力,可有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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