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露上了车，摇下车窗冲我摆摆手：张科长，我还要回总公司汇报工作，改日我来山阳时请你吃饭。
不敢当，应该我们尽地主之谊。我笑着回道。
“对了，张科长，有机会去申海，别忘了联系我。”安露笑了笑，冲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车开远了，王进财才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张科长，这位美女安总可是对你青睐有加呀！
我瞥了他一眼，摆摆手：王局长，你就别挖苦我了。
“这事总算是结束了，不过刘县长那里，你恐怕不太好交代啊！”王进财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走开了。
我没接话，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儿，没完。
回到综合科办公室，我刚坐下，办公室的小李就端了杯茶递给了我：张科长，刚冯县长办公室来电话，让您把威迪项目的后续对接方案整理一下，下午她要过目。
知道了。我揉了揉太阳穴，你把青田镇那边的基础设施报告找出来，我有用。
好嘞。
刚翻开文件，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刘建明三个字。我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接起了电话：刘县长。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透着股子冰冷。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小李看着我：张科长，刘县长这时候找你......
没事。我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方案我下午回来弄，你先把资料整理好。
我乘电梯来到五楼，走到刘建明办公室门口，我顿了顿，敲了敲门。
进来。
推开门，一股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咳嗽。刘建明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堆着好几个烟蒂，他手里还夹着一根，烟雾缭绕的，把他的脸都遮得模糊了。
刘县长，您找我。我站在门口没动。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没抬头。
我走过去坐下，刚想开口，他就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一声响，听得人心里发紧。
张宇，他终于抬起头，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来，我问你，青田镇那事儿，你是不是早就跟冯县长串通好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释：串通？刘县长，您这说的哪儿的话，我就是按实际情况汇报，威迪的安总十分满意那块地皮......
实际情况？他冷笑一声，猛地站起来，我跟你说的实际情况，你听进去一句了吗？桐山镇的规划我跟你念叨了多少回？产业聚集区！那是能带动整个山阳经济的大事！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
他越说越激动，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我问你，是谁把你从永安镇那破地方调上来的？是谁让你直接就在总务科当了副科？你能有今天，是谁的功劳？
这些话像鞭子似的抽在我心上，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我在下面乡镇熬了十几年，要不是刘建明的一句话，我恐怕现在还在乡镇办公室里抄材料呢。怎么会成为一个人前风光的综合科科长？他这份恩情，我当然记一辈子。
刘县长，您的恩情，我没忘。我抬起头，尽量让语气平和，您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记着。可威迪这事儿，真不是我故意跟您对着干。
不是故意？他瞪着我，那你倒是说说，青田镇哪点比桐山镇强？
地理位置，还有那块地皮。我定了定神，把早就想好的理由搬了出来，青田镇离高速入口近，物流成本能省不少。安露那天在现场算过，就这一项，每年就能给企业省两千多万。
还有那块地皮，是采砂场， 不是农田，又是集体土地，投资成本也会大大缩减。我们是为企业服务的，怎样节省成本，怎样方便快捷，不正是我们该做的吗？
为他们省钱？他嗤笑一声，张宇，你干了这么多年公务员，怎么还这么天真？企业说什么你都信？他们真在乎那点钱？
是真在乎。我拿出手机，翻出之前存的照片，那天去青田镇考察，安露带的助理杰尼雅，拿着仪器测了半天，还让他们的供应链总监跟周边的电池厂打了电话，人家就是看重物流和供应链响应速度。
他盯着我手里的照片，没说话。
我继续说：威迪是新能源企业，靠的是技术和效率吃饭，跟那些劳动密集型企业不一样。桐山镇虽然规划了产业区，但周边配套跟不上，真把他们拉过去，反而耽误事。
那你就不能劝劝安露？他的语气缓和了点，我跟你说的产业聚集区，是长远打算，不止是为了眼前这点政绩。
我劝了。我苦笑了一下，安露那人您也见过，看着和气，实际上主意正得很。她说要是定在桐山镇，总公司那边可能会重新评估投资规模。
这话半真半假，安露确实提过去桐山镇看看，不过后边的话，都是我编的，我这也是没办法，只能往重了说。
刘建明坐回沙发上，又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你啊你，就是太实在。
刘县长，我知道您想把桐山镇打造成产业区，这想法没错。我赶紧趁热打铁，但不一定非得是威迪汽车。我的一个朋友还介绍了几家投资商， 也有在咱们县投资的打算。
好像有个光伏发电的项目，还有一个做电子元件的企业，都是无污染的新型产业，我看放桐山镇就挺合适。尤其是那个电子厂，他们需要大量劳动力，桐山镇的人口基数正好匹配，而且他们的上下游企业，有好几家都在邻县，正好能带动产业聚集。
他夹着烟的手顿了顿：光伏发电？电子元件厂？我怎么不知道？
“这件事我那位朋友前些日子跟我提过，不过你也知道这些天我的精力都在威迪汽车的项目上，也没来的及向你和冯县长汇报。”
这件事我并没有骗他，而是赵依依跟我说的，她有几个大学同学，家里就是做企业的，正好有投资打算，就被她拉了过来。不过对方只是有意愿，细节还没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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