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狼关,将军议事堂。
夜已深,烛火摇曳。张三金独自坐在案前,那张由影儿传来的密信已经被他反复看了数遍,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
信纸边缘被他无意识攥紧的手指捏得有些发皱。
数额太巨大了,巨大到让他这个见惯了生死、决策过无数军国大事的边关守将,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一丝……迟疑。
这不仅仅是钱,这是苏家满门的血泪,是赵元兴的累累罪证,更是足以让幽铁防线脱胎换骨、也让无数人眼红心黑的泼天富贵。
如何处理,关乎道义,关乎人心,更关乎防线的未来。
他沉吟良久,最终沉声对门外的亲兵道:“去请苏先生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不必惊动他人。”
片刻后,苏文披着一件半旧的青衫,带着些许夜间的寒凉气息走了进来。
他见张三金面色凝重,案上只有一封摊开的信笺,心中便知必有大事。
“将军,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苏文拱手行礼,声音平和。
张三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又亲手倒了一碗温热的粗茶推过去。他沉默着,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苏先生,”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苏文,“影儿那边,得手了。赵元兴……已经消失。”
苏文身体微微一震,端着茶碗的手停顿在半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依旧涌上心头——有大仇得报的释然,有对逝去亲人的追思,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他闭了闭眼,将翻腾的心绪压下,轻声道:“多谢将军,为我苏家……主持公道。”
“谈不上公道,”张三金摆摆手,语气沉重,“是这世道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他话锋一转,将那份密信推向苏文,“但眼下,有一个更大的难题。这是影儿清查赵府所得的初步汇报,你看一下吧。”
苏文有些疑惑地接过信纸,就着烛光仔细阅读起来。
起初,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但随着目光下移,他的脸色渐渐变了。
呼吸变得略微急促,捏着信纸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到了最后,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张三金,眼中充满了震惊。
“这……这……”苏文的声音有些发干,“竟有如此之巨?!
这几乎……几乎抵得上江南一省数年的赋税了!” 他太清楚这笔数字意味着什么了,这里面,有太多原本属于他苏家“锦盛昌”的血汗积累。
“是啊,数额骇人。”张三金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无比诚恳,“苏先生,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本就是属于你苏家的产业。于情于理,如何处置这笔财富,你都最有资格说话。”
苏文愣住了。
他没想到张三金会如此直接地将这个难题抛给他,并且如此明确地承认了他苏家的所有权。
这是一种极大的尊重和信任。
他低下头,看着信纸上那些冰冷的数字,眼前却仿佛闪过家族往日的辉煌,父母慈爱的面容,以及逃亡路上的艰辛与绝望。
这笔钱,足以让他和妹妹重振家业,富足一生。
但……然后呢?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这间简陋却威严的议事堂,透过窗户,仿佛能看到外面在寒风中屹立的关墙,看到那些在田地里辛勤耕耘的军民,看到伤兵营里那些为守护这片土地而流血的将士。
他将茶碗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再抬头时,眼神里的震惊和犹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坚定。
“将军,”苏文站起身,对着张三金深深一揖,“您此言,折煞晚生了。苏家遭难,是命数,也是奸人所害。
我与小妹能得将军与铁狼关收留,活命之恩已重于泰山。
如今仇人伏诛,心愿已了,岂敢再觊觎这些身外之物?”
他直起身,目光坦诚:“这些钱财产业,早已沾满了赵元兴的肮脏手段,已非苏家清白之资。
如今它们既然落在将军手中,便是天意,合该用于正途!”
他指向北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幽铁防线,关乎北疆存亡,关乎万千军民生计。
这些钱财,若能化为军粮、铠甲、利箭、农具,便能活人无数,护境安民!这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远比留在苏文手中,意义重大千倍万倍!”
“至于苏家……”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洒脱而又坚定的笑容,“苏家的根,如今已扎在铁狼关。
苏文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助将军经营好这片土地。
这才是对先父、对苏家列祖列宗最好的告慰。这些钱财,如何运回,如何分配使用,全凭将军定夺,苏文绝无异议,并愿竭尽绵薄之力,协助将军处理相关账目、辨识产业!”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情真意切,格局高远。
张三金看着眼前这个历经磨难却依旧保持着风骨与远见的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千,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更多的则是深深的赞赏。
苏文的决定,消除了他心中最大的顾虑和道义上的不安。
他站起身,走到苏文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好啊!”张三金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苏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张三金和这幽铁防线,便再无后顾之忧!
这笔财富,我代北疆万千军民,收下了!必让它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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