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的进程,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缓慢而惊心动魄。
九叔的诵经声愈发宏大庄严,仿佛与周遭天地共鸣,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洗涤污秽、抚平创伤的力量。林默则如同一个精准的调音师,精神力高度集中,通过“炁频合鸣仪”将这股力量与守护的意念,转化为一种山灵更能理解的、纯粹的“宁静”频率,持续不断地输送过去。
绣楼内,那股古老而躁动的意志,在经韵与谐振波的共同作用下,如同被温水浸润的坚冰,抵抗在一点点消融。胡秀娘青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宇间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些许。
然而,林默的负担也越来越重。高强度的精神输出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中的仪器外壳已经烫得吓人,几个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过载的警告蜂鸣。
“坚持住!”九叔的声音透过经韵传来,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山灵之意已有松动,此刻放弃,前功尽弃!”
林默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强行压榨着自身的精神潜力,维持着输出的稳定。
就在这时,被石敢当押在一旁、气息萎靡的黑袍邪修,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他竟趁着石敢当注意力集中在法坛之际,猛地挣脱了部分束缚,用尽最后力气,从口中吐出一枚漆黑如墨、细如牛毛的毒针,悄无声息地射向正在全力维持仪器的林默后心!
这毒针并非物理攻击,而是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最恶毒诅咒的“丧魂针”,专伤神魂!若被击中,林默立时便会魂飞魄散,仪器失控,前功尽弃!
“小心!”石敢当惊觉,但已来不及阻止!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闭目诵经的九叔仿佛背后长眼,头也未回,左手捏着的法诀陡然一变,凌空向后一指!
“乾坤借法,护我真灵!敕!”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光自他指尖迸发,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那枚阴毒的丧魂针!
嗤!
黑针与金光同时湮灭,化作一缕青烟。
那邪修见最后一搏失败,眼中彻底失去光彩,瘫软下去,被暴怒的石敢当重新死死按住。
而这突如其来的干扰,也让本就脆弱的平衡被打破!绣楼内,那刚刚有所平复的山灵意志,因这突如其来的恶意与能量碰撞,再次变得躁动不安起来!胡秀娘身体剧烈一颤,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不好!”九叔脸色一变,诵经声陡然拔高,试图强行压制。
林默也感到一股狂暴的反噬之力顺着能量连接冲击而来,喉头一甜,眼前阵阵发黑,仪器发出的谐振波开始变得紊乱!
危机再次降临!
就在这功败垂成之际,林默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石敢当说过,需要展现“守护之心”!光靠力量和意念安抚还不够,必须让山灵“看到”他们的诚意!
他强忍着神魂的震荡和仪器的过载,猛地将输出频率切换到一个极其特殊、他之前从未使用过的波段——那是他根据那本邪术残卷上某个用于“束缚”的结构,反向推导出的、代表“释放”与“归还”概念的频率!
同时,他用尽最后力气,对着仪器嘶声喊道(尽管仪器可能无法理解):“我们…无意驾驭!只为…守护!力量…归还于你!归于…这片山川大地!”
他将自身所有的意念,集中在这“释放”与“守护”之上,不顾一切地通过仪器轰击出去!
嗡——!!!
“炁频合鸣仪”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哀鸣般的巨响,外壳瞬间裂开数道缝隙,刺目的白光从裂缝中迸射!一道混合了“释放”频率、九叔的祥和道力、以及林默纯粹守护意念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之水,涌向胡秀娘!
这一次,没有对抗,没有排斥。
那躁动的山灵意志,在接触到这股奇特的、带着“归还”意味的能量洪流时,猛地一滞!仿佛一个暴怒的人,突然听到了最真诚的道歉,看到了最无私的行动。
那股浩瀚而古老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开始缓缓从胡秀娘体内退去。它不再充满敌意,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胡秀娘的身体不再颤抖,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脸上的青灰色彻底褪去,虽然依旧虚弱,但生命的气息重新变得清晰。
笼罩在绣楼、乃至整个胡家宅邸的那股无形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夜空仿佛都清朗了几分。
成功了!
林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秋生一把扶住。他手中的“炁频合鸣仪”彻底黯淡下去,冒着缕缕青烟,显然已经报废。
九叔也缓缓收势,诵经声停下,额角见汗,但眼神中充满了欣慰。他走到林默身边,探了探他的脉象,确认只是脱力,便对文才道:“扶他下去休息,好生照看。”
石敢当看着恢复平静的绣楼,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九叔和林默郑重地行了一个古礼:“多谢二位!守陵一脉,铭记此恩!”
胡氏夫妇喜极而泣,就要跪下行礼,被九叔拦住。
“山灵虽已重归沉眠,但胡小姐元气大伤,需静养数月。此后,需多行善举,感念山川之恩,方可保家宅平安。”九叔嘱咐道。
胡老爷连连称是。
事情似乎圆满解决。
然而,九叔的目光,却再次落在那面被遗落在地上的“唤灵镜”上。镜子的邪异气息似乎随着山灵的离去而消散大半,但那个三足怪鸟衔眼的标记,依旧刺眼。
他走到被制住的邪修面前,沉声问道:“你口中的‘主人’,现在何处?”
那邪修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而空洞的笑容,眼中最后一点神采也彻底湮灭,头一歪,竟气息全无!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具漆黑的枯骨,风一吹,便散落成灰。
自绝了!
九叔眉头紧锁。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石敢当走过来,低声道:“‘瞑祭’之徒,皆被种下禁制,一旦被擒或泄露核心机密,便会自行了断。其主人行事如此周密狠辣,所图定然极大。此次失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林默在秋生的搀扶下,虚弱地看向那堆灰烬,又看了看手中报废的仪器,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祖源之地…门…”
邪修临死前透露的只言片语,如同阴影般萦绕在他心头。
一个掌握了古老邪术传承、妄图窃取山灵之力、打开未知门户的幕后黑手,依旧隐藏在暗处。
他与九叔的“格物致知”之路,在解决了一个危机的同时,似乎也揭开了一个更大、更危险的谜团的冰山一角。
清水镇的夜空,繁星点点,仿佛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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